第486章 下馬之威(1 / 3)

“阿宓!”

熟悉的聲音傳來:“你二人怎的站這門上風口處?還不快些進去歇息?”

織成抬起頭來,但見不遠處正有一人匆匆而來,後來遠遠跟著幾名侍衛,卻都隻向她遙遙行了一禮,便立於台下了。

“子桓。”

明媚春光之下,曹丕穿一領深紫錦衣,腰係赭帶,以白玉為帶鉤,上刻精美螭紋,連帶整個人身邊,都仿佛在發出淡淡的光芒。

“少俊說我已大愈,多出來走動反對身體康複有利,不必天天臥於室中了。”

她攏了攏身上的裘衣,嫣然一笑:“這樣好的春光,我也盼著你帶我去瞧瞧你說過的美景呢。”

桐花台高大肅穆,陽光從雲層裏落下來,映得四周的樹木吐綠籠煙,笑吟吟的容顏,在這樣的天光綠影之間,是那樣暖煦而嫵媚,連帶那總是淡然淺掃的遠山眉,也柔和了許多。

曹丕驀然驚覺過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小姑娘一樣的嬌態吧?

“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眉眼也在一瞬間柔和了十分,連聲音也是輕柔如羽毛一般:“我帶你去。”

他回首看了一眼,便有個侍從跑到身邊來,他簡短地說了幾個字,那人便十分輕捷地跑開了。

她笑著走到他身邊去,他隨手牽起了她的手,放在掌中輕輕揉了揉,又放在唇邊嗬了口氣,皺眉道:“這樣涼,阿嫻怎麼不給你拿了鹿皮手套?”

董嫻張了張口,織成卻搶先答道:“我最不喜歡帶手套了,拖拖拉拉的累贅極了。何況現在已是春天了,我這又是裘衣又是鹿皮手套的,人家還以為我是那草裏斑鳩,不知春秋呢!”

他笑了,把她的手揣在自己掌中,揉得稍暖了,也舍不得放開,道:“你才病好,若是受了涼,不是比常人受更大的罪麼?怎麼還象個小孩子般,隻知道貪好看,還說這麼大一篇。”

這些時日兩個人私下相處,漸漸已習慣於這樣的親密,但看在那些侍衛及外殿的婢仆眼中,幾乎眼珠子都要滾了一地:

這……這說話又甜又膩的人,難道真的是世子?

世子從幾時起,變成這般會說話的人了?

昔日在府中,無論哪位姬妾,不都是冷冷淡淡的,哪怕是昔日的任兒和郭煦,也不過是稍微客氣些罷了。原以為成大事者,應該都是這般不耽美色,不假詞色,誰知道原來根本不是這樣!

世子遇到世子婦,就立馬變得不一樣了!

簡直……簡直就像從前的富安侯對女郎們一樣柔情蜜意……

董嫻離得最近,首當其衝,此時連耳朵都是通紅的,她隻希望自己此時最好變成一片葉子、一莖草,不不,最好一陣風,吹過就算了,誰也不會在意她……

“主……主君……”

一個怯怯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奴婢……奴婢有事稟報……”

是個府中的侍婢,且是這邊桐花台的,名喚莞兒的,依稀記得品級也不低。隻是織成的日常起居有自己的人,這侍婢也就隻做個迎來送來、傳信跑腿的作用。

這侍婢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年長些的侍婢,穿著淺藍絹襖,下係月色襦裙,與其他侍婢相比,分明簡素的模樣,想來正是卞夫人青台的侍婢了。

莞兒也知道主君夫婦必然心情不會好,臉色煞白,當即跪倒,連身體都似乎在微微顫抖:

“青台那邊……阿紈姊姊奉卞夫人令過來,說是……夫人身體不適,要見一見女君……”

阿紈額頭已現微汗,隻垂著首,戰戰兢兢還未開口,曹丕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冷冷道:“女君身體尚未痊愈,等好些了再去罷。”

“既然阿母身體不適,為媳的哪有不親自侍奉的道理?”

織成輕輕將手從他掌中抽出來,微微一笑:“況且,阿宓本就該好好去看看阿母了。”

曹丕皺眉道:“青台中奴婢數以百計,又有宮中禦醫每日診治,難道還侍奉不好阿母?阿宓,你身體未曾痊愈,實不必去。”

“便是如今未曾痊愈,也終有痊愈的一天,躲是躲不過的。”揮手令二婢退下,連董嫻也退在一邊,這才看著曹丕,道:“難道她還敢再剌殺我一次不成?”

“你……你都知道了?”

曹丕一驚,輕聲道:“我早該知道,其實也瞞不了你多久。”

“那你當初,又為何要瞞我?”

織成淡淡道:“我若是連這都猜不到,過去那麼多次,也就該死了。”她的聲音帶著冬日未盡的涼意:“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首先告訴我?是連我也不相信麼?”

曹丕的眼瞳,驀地收了一收。

那一日的青台遇襲,剌客並非隻出現在織成和臨汾公主的麵前。青台之上的閣室,那因為種有最大的一株“朱顏貴”而得名的朱閣,成為了剌客們首要攻擊之處,曹操夫子並卞夫人等人在侍衛的保護下避走,但前來參加的勳貴們卻死傷慘重,尤其是楊、何、李、郭、陳、魏等姓氏,他們或是出身後族外戚,或是祖上曾為三公、禦史、中郎將等朝中舉足輕重的文武大臣,那日因了是賞春之宴,亦都攜眷前來,結果被剌客一陣砍瓜劈菜般的廝殺,十去八九,成為鄴都震驚的一樁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