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嘉僵硬眨眼,麵如死灰,四處尋找牆縫,想扒|開足夠寬廣的空間,把這位不速之客拍扁,懟|到裏麵糊牆。
剛剛發生的一切······原來不是幻覺,他把心裏話都和邢燁說了,現在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誰叫都不出來。
可是這不能怪他,哪有人在梅雨季衝過來、不打招呼爬上二樓,抱著土到掉渣的玫瑰,擺出神似蠟像的姿勢?怎麼的,要去杜莎蠟像館站崗麼?
成佳飛個眼神給他,溫元嘉摸摸鼻子,讀懂成佳的意思:“這位野人是誰?”
溫元嘉向前兩步,踢踢邢燁小腿,想從哥哥的床上偷條床單,把這野人從頭到腳打包起來,丟到太平洋裏喂魚,邢燁反應過來,慌忙彎腰捂腿,試圖把破布條擋住,並起腿挪到屋外。
成佳咳嗦兩聲,試圖找個台階:“呃,元嘉,帶朋友先出去吧,阿衡這邊有我,你們先、咳、先洗個澡,別感冒了······”
溫元嘉無地自容,悄悄瞄瞄哥哥,溫衡被擼的舒服,打起規律呼嚕,似乎對他們視而不見,報以放任自流的態度。
“成佳哥,拜托你照顧哥哥,”溫元嘉說,“明早我給你們送飯。”
成佳想說不用,溫衡抬起手臂,捏住成佳**,抬指摳|撓兩下,成佳的話到了舌底,硬是轉了個彎:“好的,隨時敲門就好。”
溫元嘉退出門外,房門哢噠一聲,從外麵鎖上,成佳鬆了口氣,拍拍溫衡後背:“起來吧,孩子們都走了,不用窩在這了。”
“野人小學生比你還大三歲,”溫衡半點不動,懶洋洋道,“算什麼孩子。”
成佳勾唇笑了,彎腰盯著溫衡的眼睛:“那他叫我嫂子妯娌的,元嘉教給他的?”
溫衡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埋頭往裏縮縮,手臂勒的更緊,漫不經心道:“誰知道呢。”
“你放棄了?”
“弟大不中留,”溫衡說,“早就不該管了。”
成佳兩臂用力,幫人翻了個身,麵對麵看著溫衡:“阿衡,你還在逃避。”
“什麼逃避?”
溫衡轉開眼珠,在天花板上逡巡,不願與成佳對視。
“你害怕寂寞,不敢直麵自己的需求,說是為元嘉好,實際要把他綁在身邊,”成佳說,“自己心情不好,家裏什麼都不讓養,扔了元嘉的寶貝,看元嘉這麼難過,心疼了又撿回來,小心養到現在。元嘉是個人不是神仙,關心他不和他說,他怎麼能知道呢?”
溫衡的臉漸漸白了,耳骨透出薄紅,暈染淺色瞳仁,臉頰鼓出兩團:“我樂意,他說我也就罷了,連你也要說我?”
常年不見天日,溫衡皮膚雪白,發色烏黑,眼角因憤怒浸飽春意,雙腿不便讓他拒人千裏,可怒目而視的時候,卻透著莫名的脆弱,讓人不忍離開。
“說你怎麼了,”成佳彎腰低頭,吻上溫衡嘴唇,小聲輾轉吐息,“除了我,看誰還敢說你。”
溫衡神色緩和,悄悄抬起胳膊,撫住成佳脖頸,拉人貼緊自己。
邢燁拖著腳步,耷頭耷腦縮著,像個被主人臭罵一頓的哈士奇,時不時抬眼瞄瞄,想討主人歡心,溫元嘉一言不發,默默走在前麵,一路走回自己房間,砰一聲合上房門。
邢燁剛踏進半步,被門板整個扇回,鼻子腫脹兩圈,化為一隻麵團,他借著門縫透來的燈光,打量自己的形象,隻覺自己剛從貧民窟出來,去叢林絕地求生一周,套著樹葉裙闖進大門·····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在大伯哥眼裏,智商估計要退化到幼兒園水平。
他回頭看看,腳下拖出一路泥水,地板被踩的不成樣子,客廳角落堆滿毛巾紙巾,他來回跑了幾圈,蹲在地上擦拭,把地板擦的光可照人,一絲灰塵都看不見。
再回去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一條細縫,暖黃燈光湧來,溫熱覆上腳麵。
邢燁停滯一秒,緩緩推開房門,床頭有盞淺橘色的南瓜燈,搖曳朦朧燭光。
房間鋪著乳白的羊毛地毯,中間一張大床,溫元嘉穿著睡衣,裹被陷進床褥,埋成滾圓毛團。
邢燁在床邊站了一會,克製住探手的衝動,轉身走進浴室,脫|下碎成破布的衣服,撥開熱水開關,嘩嘩水流湧出,溫暖寒涼身體,他仰頭看看,橫欄上有新拆的毛巾,洗漱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剃須刀拆開塑膜,擺在鏡子前麵。
隔著磨砂玻璃,能看到埋在枕間的南瓜葉,它們冒出頭來,絲縷鋪上枕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