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靜寂無聲,田野間草蟲鳴叫,池塘裏蛙聲陣陣,邢燁背靠台階,半天沒有說話。
指間煙霧繚繞,麵容籠在裏麵,囫圇看不清楚,邢燁靜靜抽煙,旁邊楊興深一聲淺一聲抽噎,像個漏氣過度的風箱,被長弦戳進肺管,扯出嘶啞鳴音,足足五分鍾過去,邢燁磕掉煙灰,淡淡抬頭:“你到底分手沒有?”
楊興噎住,沒想到邢燁這麼單刀直入,堵住他想說的話,讓他後半段說不出口:“老板,大哥,沒有,沒分手,我就是·····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大哥你能理解我吧,我現在年輕力壯,身邊沒有女人,天心那個身體,我們根本·······大哥你懂的,我是真心想忍,實在忍不住啊,有時候那股子勁上來了,心裏頭翻江倒海,啥都幹不了,非得······我說實話大哥,天心和我好了兩年就病了,這三四年我對她一直不離不棄,她家人放棄她了,我帶她四處坐車四處看病,坐火車買不起臥鋪,無論坐多長時間,我都給她買臥鋪躺著,我買站票站著,拎著大包小包,四處風餐露宿,什麼苦都吃過來了,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壓力太大了,家裏人不讓我和她在一起,非讓我們分手,我不想分,她現在都下不了床,我月月往她家打錢,她家才勉強肯照顧她,要是我不要她,她下半輩子沒法活了······”
“楊興。”
楊興屏住呼吸,胡亂抬手抹臉,半張臉被土灰蹭滿,哭腔噎回肺裏:“哎,大哥你說。”
“我比你多活幾年,也算得到一點經驗,”邢燁微微偏頭,極淺勾唇,“人哪,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更別把自己當回事了,誰沒誰都活得了,說不定沒有了你,人家活得更好。”
楊興臉上陣紅陣白,咳咳咳嗽幾下,有些無地自容:“不是大哥,我都是說真心話,你們沒來的時候,這裏的活我都沒少幹,經驗也有不少,看店絕對沒有問題······”
“為了給簡天心治病,所以想當店長,”邢燁一字一頓,“那我得和她聊聊,問問她還有什麼要求。”
楊興下意識縮手,把手機往深處藏,擋在手肘後頭:“大哥大哥,這麼晚了她早睡了,再說她現在身體狀況不好,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保持平靜不要操勞,大哥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現在這樣也挺好,你給我們開的都不少,我們平時聊天還說呢,附近這些店子裏麵,大哥給開的是最多的,誰都想來咱店裏······”
邢燁靜靜聽著,不置可否,嚓一聲燃起火苗,點在煙卷上頭。
嫋嫋煙霧升騰,邢燁猛抽一口,丟掉煙頭,鞋跟碾動幾下,將它化為灰燼。
“很多事情做的時候,隻覺得一時衝動,可之後再想找補,買不到後悔藥了,”邢燁扶膝起身,回身走向店裏,“回去衝個冷水澡,清醒了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