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顧遲以前覺得自己是個脾氣很好的人,是那種有事的時候可以放心把工作推給他的同事,是乞討者在一群人中都能精準選中的人,哪怕跟人有什麼齟齬,他也能很快忘了,他以為自己是很難對誰產生怨念的。
原來恨一個人很容易,隻要他把自己的年假全部耗光。
以前顧遲就吃到過教訓,去各種部門走程序辦事的時候,他這種老老實實走流程的人會吃虧,會被拖延,而胡攪蠻纏聽不懂人話的家夥,因為怎麼解釋都無法溝通,反而可以很快達到目的。而前男友,無疑是深得精髓的這種人。
顧遲覺得前男友他哥實在有些小題大做,還讓前男友去看心理谘詢師,說他已經好幾個月沒去了。仿佛前男友的精神病病毒是因為缺席了幾次心理谘詢才變異升級,而去一次就可以消除前男友那頑固的神經。
但哪怕內心覺得並沒有什麼用,顧遲卻還是跟著去了。他和前男友的哥哥周晟坐在休息室裏,倒覺得氛圍還不錯。這是一家私人診所,環境裝修都顯示著貴,也不知道前男友沒去的那幾次是扔了多少錢打水漂。周晟給顧遲端了一杯奶茶:“之前讓他去公立醫院,結果那裏反而不太擅長谘詢,要看的病人太多了,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他又經常胡說八道,唯一的作用就是開了一堆藥回去。”
顧遲有些詫異地看著周晟,他猶豫著,想問問前男友是有什麼問題,但還沒問出口,周晟就說:“他還說他情傷太重,無法釋懷,需要我把股份全都轉給他才能治愈。”
……算了,還是別問了。
周晟很高,哪怕是坐著,也讓人覺得有十足的壓迫感。更何況現在周晟還在顧遲的對麵,用不高的音量說:“因為那時候是我讓他跟你分手的。就是那種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弟弟的角色,而且還沒有給錢。”
那你現在把錢打過來也不是不可以,顧遲很想開這種玩笑,又覺得扯淡。他可不覺得前男友會是那種會聽哥哥話的人,事實上除了安檢的時候,讓他抬手就不會抬腳,其他的時候前男友基本不聽任何人的意見。
而周齊已經走了進去,他的心理谘詢師在辦公室裏等他,看到周齊進門:“聽你哥說,你已經開始說男人也能懷孕了?”
“怎麼可能。”周齊麵無表情,“你也是男的,你生一個給我看看?”
“他媽的,我生不出來。”谘詢師罵了他一句,“那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騙醫保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嗎?”
“你不行而已。”周齊過於自覺地坐下來,甚至開始給自己拿杯子倒茶,“他跟你又不一樣。”
谘詢師把他手裏的茶葉罐抽走,換了茶包:“你怎麼還專挑貴的喝,換這個喝,這個便宜。”
“蔡昀川,你覺得名字是取兩個字還是三個字比較好?”周齊問他,“我其實比較想要女兒。”
“怎麼這麼入戲啊?”蔡昀川有些無語了,“我有點後悔了,當初就不該答應你幫你做戲,我還以為就讓你報個到應付家裏人,現在發現你好像真的有問題!”
他和周齊是在大學裏認識的,那時候他讀研究生,追的學妹在戲劇社裏排戲,男主演算是外形過關,還很有經驗,結果突然發了疹子,臉腫一圈,效果堪比毀容。戲劇社其他人急得上火的時候,學妹說,她們係有個學弟,帥得上過街拍營銷號那種,而且長相和角色性格也很貼,都是那種看起來有點冷的,和原本那位男主演有些像。
“就是不太好請。”學妹說,“他不愛理人的,而且好像還經常不來上課。”
蔡昀川覺得這不是問題,作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可以跟一切老師同學搞好關係的人,越困難他越覺得有挑戰性,更何況他也想看看那位學弟到底是長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