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染麵上含笑：“你也別站著了，坐會兒吧。過一會兒就留在宮裏，也快到吃飯的時候了，你在邊境建功立業，你皇兄也該為你接風。”
軒轅浩寧掃了站在一旁的蘇逸凡一眼，搖頭拒絕：“這些都是應該的，在宮裏用膳就不必了，我才回來，待會兒還要回府一趟。”
軒轅浩寧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走了，過不了多時，蘇逸凡也要走，他說山莊還有要事沒有處理，蘇羨染也不好留他，便答應了。
隻是沒有想到，兩人竟然在宮外相遇了。
寧王府和雪殤山莊的方向一樣，都在朝南，見他在前麵走，蘇逸凡主動追了上去。“寧王。”
“蘇莊主。”
蘇逸凡笑了笑：“王爺不必如此客氣，就直呼我的名字。”
軒轅浩寧也笑了：“那麼你也不必客氣，叫我名字就行。”
“王爺早就離開了鳳棲宮，但卻到現在還沒有回府，是在等我？”直覺告訴他，在鳳棲宮裏的時候，軒轅浩寧似乎有話想要跟他說。
“嗬嗬，莊主果然心細如塵，我不過是好奇，先前回來的時候，聽說莊主還在邊境，隻是幾天不見，沒想到莊主反在我之前回了京，看到莊主的時候，的確有些震驚罷了。”
“原來是這事。”蘇逸凡解釋道：“當時聽說姐姐難產，所以就快馬加鞭趕了回來，我是個商人，無拘無束慣了，而王爺手握重權，自然不能任性而為。”
軒轅浩寧點頭，朝著他笑了笑：“莊主和皇嫂的關係挺好的，我時常聽皇嫂提起你。”
似乎又想到了往事，蘇逸凡也不免惆悵：“是啊，我小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是姐姐救了我，她待我一直很好，雖然她現在已經嫁人了，但我還是會對她好。”
“不過姐姐也常在我麵前提到王爺，她說王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就，將來會是大秦的中流砥柱。”
“嗬嗬，皇嫂謬讚了，莊主才該是國之棟梁，雪殤山莊的勢力遍布整個天下，連罕見的暖玉麒麟也能找到，實在令人佩服。”
蘇逸凡臉色稍稍僵了一下，而後才道：“雪殤山莊是姐夫的心血，我不過是坐享其成而已，倒是王爺勞苦功高，在邊境屢立奇功，手下的軍隊勢力也不容小覷啊。”
“哪裏哪裏，那些人，也都是我皇兄的人。對了，王府到了，莊主還有事在身，本王就不留莊主進去喝杯茶了。”
“不必客氣。”蘇逸凡說完，大步離開了。
隻是，他沒有看到，軒轅浩寧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他們走了之後，軒轅寒鈺也回來了，蘇羨染便將兩人來過的事情告訴了他，軒轅寒鈺並沒有多餘的反應，隻是拉著她回去，又叫了人傳膳。
蘇羨染真的相信了蘇逸凡的話，麒麟玉一定是他有心相讓，他早就知道對方是蘇逸凡的人了，於是順水推舟放棄了這塊玉。如若他不知情，也不會在她提到麒麟暖玉的時候表現得如此淡定了。
不過，說到軒轅浩寧送的長命鎖的時候，他還是愣了一下，問道：“寧兒也過來了？怎麼沒有留下用完晚膳再走？”
“他說府裏還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嗯，寧兒有心了。”
“剛收到皇叔的信，他說北郡大雪封路，不能出行，等過幾個月雪霽天晴，再帶著皇祖母、皇嬸過來看我們。”飯後，軒轅寒鈺對她說。
“嗯，皇祖母身體還好嗎？”
軒轅寒鈺道：“好多了，許是在天山習慣了，回去之後，身子反而比住在宮裏好了很多，皇叔說她調養得很好，皮膚也沒有衰老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年輕。”
“皇叔、皇嬸呢？”他們成親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有動靜？
“都好，不過前一段時間皇叔挺忙的，偌大的地方，又是兩國融合，管理起來不免有些麻煩，不過現在已經好了。”提到皇叔的時候，軒轅寒鈺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主動將孩子抱了過來，難得的是小塵竟然沒哭，似乎也被他臉上的笑容感染了，也對著他笑。“嗬嗬。”
蘇羨染知道經過先前的事，他對皇叔所有的心結都已經放下了，也不免為他高興。“你啊，就是有意刁難他們吧，皇叔想隱居避世，你偏偏給他選了一個最難的職位，而你也算準了皇叔那時對你有愧，不會拒絕你對不對？”
軒轅寒鈺坦白承認了：“當初正忙著，哪有心思打理北郡那邊的事，正好皇叔要去天山，就讓他幫忙照顧一下那邊的臣民。”
“你這是順便？分明就是有預謀的。”
這人啊，連自己的叔叔也算計，蘇羨染無奈地搖頭。
“皇叔說呀，羨慕我們有了小塵，皇祖母也高興，整天念叨著要回看她的重孫子，又讓皇叔和皇嬸趕緊生一個，他們也開始準備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小塵就有伴了。”軒轅寒鈺不再糾結之前的事了。
“嗯，那挺好的。”
小塵也聽得高興，手腳揮舞著，在軒轅寒鈺的身上一陣亂踢亂敲，難得他沒有板著臉教訓他，於是他更加得寸進尺了，小手開始熟練地在他的胸前摸索著，小手直接從衣襟的邊緣滑了進去，小臉也湊了過來。
軒轅寒鈺立刻黑了臉，將他的小手拿出來。臭小子，給你點陽光就燦爛。
“給我吧，小塵餓了。今天隻顧著和凡兒說話去了，忘了喂他。”
“不是還有奶娘麼？你又抱了他一天了？奶娘都說了，自從你喂過他之後，他便不肯好好吃了，染兒，你不要慣壞了他。”萬一他以後連奶娘都不要了，天天粘著染兒，那他豈不是沒機會和她親熱了？
蘇羨染冷著聲音道：“他是我兒子，我不慣他慣誰？不就是喂幾口奶水嗎？每個母親都是這樣做的，怎麼就會慣壞了孩子了？”
“可是你看這孩子，現在除了你誰也不肯親近，我是擔心你以後會累。”
“哼，他隻是不親近你吧，今天凡兒和寧兒過來的時候，他喜歡得緊，你看看他們，哪像你一樣，麵對著孩子的時候，就像麵對敵人一樣，防備著，又不肯服軟，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
“哇……”軒轅輕塵被他們之間的陣勢嚇得大哭起來，蘇羨染立刻換上一臉心疼，將孩子從他的手裏奪回來了，背著他解開衣服，讓孩子趴在他的胸口吃奶。
“不想和你吵了，都嚇到孩子了。天黑了，我們要睡了，你愛怎樣怎樣。”
軒轅寒鈺坐在那裏半晌無語。隻是聽著那邊吧嗒吧嗒的吸奶聲，心裏更加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之後，孩子吃飽了，也睡著了，蘇羨染才整理好衣服，輕手輕腳地將他放下來，又脫去外衣，一隻手攬著孩子，開始睡覺。軒轅寒鈺就這麼被他晾在了一旁。
“我沒跟你吵，隻是覺得，你自從有了孩子，心裏就沒我了。”良久，軒轅寒鈺酸酸地吐出這句話來，臉上的神色不知道有多無辜，活脫脫一個被妻子拋棄了的“閨中怨夫”形象。
蘇羨染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受傷的表情，不由得心軟了幾分，他說的似乎沒錯啊，以前二人世界的時候，他們總是黏在一起的，自從有了小塵，她每天都想抱著兒子睡覺，關心兒子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凍著，的確沒有在乎過他的感受。
可是，難道就為了這些，他一直都不喜歡自己的兒子？
“小塵才這麼小，我怎麼舍得讓他一個人嘛？萬一他哭了的時候，找不到我們，那該有多傷心啊？”一想到孩子不在她身邊就有可能大哭的情景，她心裏便揪著疼，所以才寧願自己苦一點累一點，也要親自照顧著兒子。
“宮裏不是沒有人照顧他，奶娘，四個嬤嬤，十二個丫鬟，還有青衣、藍葉，是你自己不肯放手。染兒，我隻擔心以後他對你的依賴性太強了，等他繼位之後，沒有我們在他身邊，你要他一個人怎麼辦？那個時候，他還肩負著整個大秦的天下。”
蘇羨染沉默了，想起之前凡兒所說，他為了玉佩的事情也的確上心，這幾天經常忙到很晚才睡，早上天不亮又得去上早朝，晚上被孩子鬧得睡不著，精神也不太好。
難道真是她太在意孩子了，忽略了他？
見她沒有說話，軒轅寒鈺將手搭在她的身上，也正好攬住了軒轅輕塵，“小塵之前和奶娘相處得也挺好的，小孩子哭也是正常的，你也別太緊張了。”
見她沒有說話，軒轅寒鈺又抱怨了一句：“他都這麼大了，還天天跟我們睡在一起。”
蘇羨染臉色一變，質問道：“果然，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說什麼是為了小塵好，其實你就不想讓他和我們睡在一起。”
軒轅寒鈺無可抵賴，而且這確實是他內心的想法，於是道：“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寢宮，他有自己的寢宮，太子東宮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鳳棲宮也有偏殿。”
蘇羨染撇嘴：“你可別忘了，這裏可是‘鳳棲宮’，是我的寢宮而不是你的，你這個真龍天子，似乎不適合住在這裏。”
他立刻彈跳起來，“鳳棲宮，那我現在改成‘帝後宮’或者‘染鈺宮’。”這樣就是他們的寢宮了吧，她就沒有理由趕他走了。
軒轅寒鈺赤腳下床，真的朝著書桌走去，準備研磨重新題字寫匾了。
蘇羨染叫住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又發什麼瘋？自己折騰還不讓人家休息了？大不了等小塵醒了之後，我就讓奶娘將他抱下去。”
“真的？”軒轅寒鈺已經回來了。
“你輕點，別吵到他了。”
軒轅寒鈺卻故意使壞，他可是聽清楚她的話了，等小塵醒了之後就把他送走的，也就是說，隻要他吵醒他，孩子立馬就可以走了？故意湊近了些，看似是對著蘇羨染說話，實際上卻是在兒子的耳邊道：“小塵沒有睡著，他一會兒就醒了。”
果然，孩子踢了踢被子，小臉幾乎擰成了一團，是被他吵到了。
蘇羨染氣得咬牙，他連一會兒都不能等了？壓低了聲音威脅道：“軒轅寒鈺，你要是將小塵吵醒了，我也搬到東宮去，這裏就留給你一個人睡吧，你想怎麼吵就怎麼吵。”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將她的話壓下來，似乎還嫌棄她吵到孩子了。蘇羨染還沒說什麼，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但手臂還是攬著他們。“噓，睡覺。”
孩子輕輕打了一個哈欠，蘇羨染立刻注視著他，發現他睡得安穩，這才靜下心來，又打量著兩人，臉型的確很像，不過小塵的臉圓圓的，胖胖的，他的臉則輪廓清晰，麵部繃得很緊，根本沒有多餘的肉，眼底是一片淤青，有多長時間她沒有好好看過他的臉色了？蘇羨染心裏微有心疼。
又看看了他們的五官，還是得出了父子兩人眉毛、眼睛特像的結論，不過小塵更加耐看，臉上的肉很多，看上去隨和多了，不像某人，凶相畢露的。蘇羨染在心裏想著，嗯，一定要將他喂胖，臉圓圓的，和小塵一樣，這樣就不用怕他生氣沉著臉了，想著想著，笑著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就被一陣哭聲吵醒，意識到是小塵在哭，她立馬就醒了，隻是沒有睡好，頭昏昏沉沉的，還有痛，但沒辦法，隻能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去抱孩子。
裏麵還是漆黑一片，隻有夜明珠發出淡淡的光亮，雖然微弱，但也足以看清整個內殿。
蘇羨染伸手摸索孩子，隻是，手邊卻空了，哭聲也越來越小，她以為是軒轅寒鈺聽見孩子哭了，就將他送走了，然而，看過去的時候，卻見他背對著她，正彎腰在鼓搗什麼，嘴裏還說著：“臭小子，你要敢吵醒你娘，我立刻將你丟到東宮去，以後你就一個人睡。”
白色的東西被他扔到了一邊，蘇羨染看著眼熟，又伸手摸了摸孩子之前睡的地方，卻發現那裏已經濕了一大片，嗬，原來是尿床了，也難怪孩子會哭了。
隻是，她卻突然不想起來，隻在後麵側著身子看著他忙碌的背影。他隻穿著褻衣，消瘦的身子本來就顯得單薄，此刻彎著腰，透過衣服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後麵凸出的脊梁骨，他的雙手都放在前麵，她看不見他的動作，但也能感覺到他不太熟練的動作。
換尿布這件事即使是她都很少親自去做，更別說他了。
以往的時候，小塵在夜間哭，都是餓醒了的，這還是他們頭一次遇上尿床的情況。兩人明顯都很生疏，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沒有換好，而小塵已經不耐煩了，哭得更大聲了，軒轅寒鈺低聲喝他，生怕他吵醒了床上的人，想伸手捂住他的嘴，但又怕下手太重了，出了意外，隻好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好對上了蘇羨染的視線。
“他果然吵醒你了。”軒轅寒鈺微微咬牙，又轉過身去準備給孩子換好之後，立刻抱著他走，蘇羨染已經從床上下來，手裏拿著他的外衣，給他披上。“穿這麼少，你也不怕生病了。”
身上傳來一股暖流，一直暖到了心裏，軒轅寒鈺指尖明顯一滯，抬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接過他手中幹淨的尿布，一邊換一邊說道：“你看，這樣就好了，很簡單。”
“嗯，我記住了，你快躺回去，現在天冷，你別受涼了。”他笑著說道。
很明顯的開心，就連之前被軒轅輕塵鬧醒的負麵情緒都沒有了。再看小家夥的時候，突然覺得，閉著眼睛的哭的他，也很可愛。
真不愧是他的兒子。軒轅寒鈺不禁在心裏自豪著。
換好了幹淨的尿布之後，軒轅輕塵就沒哭了，閉著眼睛，小嘴還抽搭著，許是瞌睡極了，竟然在大哭一場之後，又睡著了。
“我來抱吧，你也沒睡好。”軒轅寒鈺主動要求。
蘇羨染將孩子放到他的手裏，又給他穿好衣服，道：“你將小塵送到奶娘那去吧。”
他睡的時間本來就少，她擔心小塵晚上還會哭，吵得他沒法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