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到葉斐然突然出來,都是一愣。
特別是葉華東。
他知道葉斐然一直被楊慧英捧在手心裏精心的嗬護著,沒有受過半分委屈。更重要的是,二十幾年順風順水,已然讓這個長不大的男孩不知道什麼是男人該有的擔當。
“然然。”葉華東喚了一聲,“爸說的話,都是實話。你小時候,我正忙著學校的支教政策,疏忽了對你的教育。你媽溺愛你,讓你一步步養成了現在的個性。這裏麵,有爸有錯。爸向你認錯,也希望你可以勇於麵對困難,承認錯誤。”
這一番話,全是葉華東的肺腑之言。
楊慧英總說葉華東偏愛女兒,忽略兒子。可這兒子和女兒的教育,本就該是不同的。若是混為一談,又何來男與女之說?
“然然,來。爸和你好好聊聊,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葉華東向葉斐然伸出了手。
葉斐然站在房門口,眼中始終噙著淚,他問:“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一刻看得起我?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就個窩囊廢?是這個家裏的拖油瓶?”
葉華東怔然,他不知道葉斐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斐然,你怎麼會這麼想?”葉藍茵站了出來,“爸的個性,你是知道的。他對你的期望一直很高,所以才會更加嚴厲。”
葉斐然聽了這話,不屑一笑,“那不是嚴厲,而是輕視。”
說罷,葉斐然轉身回房,竟拿下來了衣櫃上麵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衣服。
楊慧英衝進去,按著葉斐然的手,喊道:“兒子,你這是做什麼?這才剛回家,你要去哪裏?”
葉斐然不說話,推開楊慧英的手,繼續收拾。
楊慧英急了,扭頭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葉藍茵,再看看麵無表情的葉華東,她似乎懂了葉斐然的心情。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個家沒有溫暖,卻是對以往的清算。
“好!”楊慧英咬咬牙,“媽和你一起走!這個家容不下我們母子,我們走就是!”
葉藍茵一聽這話,馬上便道:“媽,您這又是哪裏的話?斐然不能離開家,您更不能離開啊!現在,我們最是該擰成一股繩。您為什麼……”
“你滾開!”楊慧英推開葉藍茵,“還輪不到你對我說教!”
說罷,楊慧英也回到自己的臥室,開始收拾衣服。
葉藍茵是勸不住楊慧英,也勸不住葉斐然,隻好回到葉華東的身邊,急道:“爸,您快把斐然和媽留下啊!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咱們這個家還要散了嗎?”
葉華東不言語,直到看著葉斐然和楊慧英拎著行李出來,他才又一次開口。
他說:“然然,一個男人如果不敢麵對自己曾經的錯誤和失敗,他永遠成為不了一個真正的男人。或許,你覺得我在你受傷的時候,對你如此,是冷血無情的。可如果你在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後,依舊不能成長。那麼,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葉斐然咬著牙,顯然是對這話頗有微詞。
可楊慧英拉住他的手,再次像是一隻護崽的母雞把他護在身後,並且喊道:“然然有我,這輩子絕對不會過苦日子!”
說完,楊慧英拽著葉斐然的手就出了家門。
葉藍茵追下去,一路追到樓下,可她無論怎麼哀求哭喊,這母子二人都是無動於衷。
正坐在車內處理文件的周亦行看到了,當即下了車。
“茵茵。”他一把攬住她的腰,“出什麼事了?”
葉藍茵急的眼淚都下來了,“媽和斐然非要離家出走!我攔不住。”
周亦行看了一眼對他橫眉冷目的楊慧英,再看看眼眶通紅的葉斐然,緩聲道:“斐然的官司還沒有塵埃落定。我們都冷靜一些,把這些……”
“不用你管!”楊慧英直接打斷了周亦行的話,“我已經讓小陳幫然然打官司了,根本就用不著你!姓周的,別以為你自己有多厲害。你不就是仗著有個有錢的爸媽嗎?少在這裏擺譜吧!”
周圍有不少街坊鄰居經過,都聽到了楊慧英的這番言論,也都開始了對周亦行開始指指點點。
葉藍茵聽著別人議論他們,有些受不住了。
她就不明白自己的母親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
周亦行是葉藍茵的丈夫,楊慧英幾次三番的這麼對辱罵周亦行,就沒想過他們夫妻的日子是不是還過得下去呢?
“我還是那句話,有氣可以衝我來。”周亦行沉聲道,“可斐然的這件事經不起變動。別的律師再好,也沒有吳律師對這個官司熟悉。”
楊慧英冷哼一聲,笑笑,說:“一提陳勵川,你就害怕了是不是?要不是你橫插一腳,我還有不了你這樣的女婿呢!實話告訴你,那時候,她想搬去和陳勵川住,我都是同意的。因為我就是放心陳勵川!”
周圍人一聽葉藍茵以前還要和別的男人同居,頓時產生了一片唏噓:真看不出啊,這葉家女兒看著是個正經人,那麼年輕就敢和人家同居……
葉藍茵臉皮薄,燥熱不已。
當時,陳勵川說是從宿舍搬出去準備考博的事情,她就幫著他收拾出租屋。
這絕對沒有半分和陳勵川同住的意思啊!
“媽,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啊!您……”
周亦行把葉藍茵拉到身後,他眼裏的寒意顯露,“我老婆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清楚。我和你再說最後一遍,別以為你生了她,就可以對她無所欲為。你把她的心傷透了,我就敢讓你……”
“別說!”葉藍茵趕緊攔下周亦行後麵的話,“別說了。”
周亦行渾身的寒氣,幾乎是要在下一瞬就爆了。可為著葉藍茵,他到底還是忍了。
而楊慧英一把年紀,閱曆也不低,他自然也是看的出來周亦行剛才已經是震怒,如果不是葉藍茵攔著,他指不定會說出什麼來。
“姐夫,我現在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呢?”葉斐然這忽然又開了口,把要看就要熄滅的戰局,再次給打響,“難道你還要我媽也去蹲大牢嗎?”
這話說的,挑釁意味十足。
葉藍茵眉頭擰在了一起,“斐然,你這又是要做什麼?你還嫌不夠亂嗎?”
葉斐然冷漠的笑了笑,“亂?現在的我還在乎什麼?姐,自從你嫁了人,你的心還有一天向著這個家嗎?這麼多年,逢年過節的,爸媽從來不敢出門,多年的親戚也不走動了。這原因是什麼,你該知道的吧?”
葉藍茵被問的啞口無言。
而周圍看熱鬧的,也開始指責葉藍茵不僅不知檢點,而且還不孝,讓父母受委屈。
楊慧英見葉斐然又給自己拉回了氣勢,腰板頓時也挺直了,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葉家的事情,你們夫妻倆少管!”
說著,楊慧英拉著葉斐然繼續往前走。
葉藍茵想上去追,卻是被周亦行給抓著不放,“你快鬆開!這個節骨眼,他們不能走!”
周亦行剛要說什麼,徐子峰便已經攔住了楊慧英和葉斐然的去路。
“葉夫人,葉先生。吳律師稍後還要來想葉先生了解情況。所以,還是請兩位不要擅自離開。”
楊慧英白了徐子峰一眼,不屑道:“你又是什麼人?也敢攔我的路?”
徐子峰麵無表情,說:“葉夫人,你口口聲聲的罵著周總。可你這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又是怎麼來的?無非是因為你清楚你是周總的嶽母,而我是周總的手下而已。沒了嶽母的身份,你又是什麼人?”
楊慧英被懟的老臉一紅,再瞅瞅周圍人看向她的目光,又是羞的抬不起頭。
“你怎麼和我媽……”
“葉先生,你也不必辯駁什麼。”徐子峰又道,“你每次換工作,都是我親自為你去和上司遊說的。即便人家賣的是周總的麵子,我也是有份苦勞在裏麵的。”
葉斐然也閉上了嘴。
徐子峰看了看這對母子,然後不慌不忙的說:“葉夫人,葉先生,請回吧。”
楊慧英有幾分鬆動。
現在細想想,他們葉家終究也是沒少沾周亦行的光。而周亦行為什麼肯幫忙,自然是看在葉藍茵的麵子上。
最重要的,葉斐然現在確實沒有完全洗脫罪名,萬一後麵還需要依仗周亦行的話……
“然然,要不我們回去?你爸身子不好,再是出事怎麼辦?”
葉斐然剛想說什麼,就聽周圍有鄰居念叨:我可是知道葉家這個兒子。二十好幾的人了,吃家裏的,住家裏的,有事就找那個嫁出去的姐姐幫忙。要是我家兒子這樣,我再把她轟出去了!這還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