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完陳勵川的當晚,葉藍茵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夢裏,她站在泳池邊,身體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噗通!

是什麼落水了。

葉藍茵立刻扭頭看去,就見糖糖正在泳池裏痛苦的掙紮。

“糖糖!”

葉藍茵大聲吼叫,卻是沒有發出來一丁點兒的聲音。

她驚慌失措,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想跑過去救下糖糖,卻依舊動彈不得。

眼淚混著汗水,在葉藍茵的臉上肆虐著,她一遍遍的呼喊著“糖糖”,一遍遍的呼喊著“救命”,始終沒有產生任何的聲響。

唯有糖糖斷斷續續的哭喊和一聲聲的“媽媽”,在泳池邊無窮無盡的回響著。

最終,葉藍茵親眼看著糖糖沉入了泳池底,再也沒有浮上來。

葉藍茵的眼睛“唰”的一下,睜開了。

她的瞳孔還沒來得及聚焦,隻能看著眼前模糊的一片。待到那視線逐漸清晰,她才意識到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個夢,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家中。

心髒咚咚的狂跳著,葉藍茵嘴唇發抖,肩膀微微起伏,額頭更是汗珠密布。

可她沒辦法抬手去給自己擦汗,她動彈不了,如同陷入了鬼壓床一般。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葉藍茵的腰間,嚇了她一跳。

緊跟著,耳邊傳來溫熱的氣息。

周亦行無意識的摟著葉藍茵,把腦袋靠在她的腦袋邊,無比親昵的與她共眠。

不知為何,夫妻間親密的靠近,卻是引得葉藍茵一陣心驚,更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糖糖的死會和周家的人有關係嗎?

糖糖是周亦行的骨肉,是流著周家血脈的孩子,周家人怎麼可能會痛下毒手?

這不可能,不可能。

葉藍茵眉頭緊鎖,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而在葉藍茵閉上眼睛,慢慢平靜下來之後,周亦行卻是睜開了眼睛。

他目光陰鷙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也不眨眼,就那麼一直的看著,直到天蒙蒙亮。

……

翌日清晨。

葉藍茵看似如常的醒來,隻是眼底的烏青讓她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昨晚沒休息好?”周亦行頗為關切的問道,“如果失眠了,你該叫醒我才是。”

葉藍茵微微一笑,繼續給麵包塗抹果醬,並說:“沒有失眠,隻是睡得比較淺,總醒罷了。我見你睡得沉,又是好不容易可以踏實休息,怎麼舍得叫醒你?”

周亦行說:“下次叫醒我。”

葉藍茵點頭,把麵包片放到了周亦行的餐碟裏。

兩個人繼續吃著早餐,時不時的會閑話幾句,氣氛尚算輕鬆溫和。

可葉藍茵時不時的用餘光去瞄牆壁上的掛鍾,這個小動作,引起了周亦行的注意。

周亦行問:“稍後有安排?”

葉藍茵沒有立刻回答,周亦行又道:“你昨天外出的行為,不要再有下一次。”

說這話時,周亦行的麵色稍顯陰冷,不複剛才關切之態。而這語氣裏的強硬和警告意味,雖然被周亦行掩蓋的很好,但葉藍茵還是隱約可以感受到一些。

周亦行不喜歡葉藍茵出去。

葉藍茵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然後道:“我想把寧寧邀請到家中做客。”

周亦行動作一頓,目光也有些許閃躲,他問:“在家很無聊?”

“嗯。”葉藍茵應了一聲,“寧寧是我最信賴的人,告訴她我回來了,她一定會好好保密的。而且,她也會很開心。”

周亦行沉著臉沉默了。

這樣的沉默令葉藍茵疑惑。

若是周亦行不喜歡她出門,更甚至是不喜歡她見文樺,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可董寧是她的好閨蜜,還在她最難的時候,多次施以援手。周亦行為何也不想她見董寧呢?

想了想,葉藍茵心下莫名發緊,她沉聲道:“你又有事瞞著我。”

這個“又”字,讓周亦行頗為不滿。

他看向葉藍茵說:“如果你在家覺得無聊,我會盡量早回來陪你。”

葉藍茵搖頭:“你不要左顧而言他。我在和你說寧寧的事情,與你陪我無關。”

周亦行看著葉藍茵,目光冰涼,再次選擇沉默。

葉藍茵本就不安的心,現下,更加不安。

“張管家。”葉藍茵喊了一聲。

在餐廳外待命的張管家聽到呼叫,立刻進入餐廳,詢問有何吩咐。

葉藍茵麵無表情的看著周亦行,話卻是問向張管家:“董寧董小姐,您還記得吧?”

張管家一愣,看了一眼麵若冰霜的周亦行,低頭道:“記得。”

葉藍茵點點頭:“我想問您,在我不在的這兩年,董小姐可是有發生什麼事?還請您如實回答我。”

“這……”

葉藍茵又說:“這個家,我是女主人。您不用忌憚什麼,隻管如實的告訴我就好。我不想當一個被關在這裏的金絲雀,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

話音一落,周亦行猛地放下刀叉,發出了不小的動靜,甚至是震掉了他手邊的杯子。

杯子直接摔向地麵,頃刻間摔得粉碎。

張管家嚇了一跳,急忙過去收拾,卻是被周亦行命令離開餐廳。

待到餐廳再次隻剩下周亦行和葉藍茵的時候,周亦行說:“鬧過了沒?”

葉藍茵眉頭一擰。

鬧?

她隻是想知道自己好友的情況而已,怎麼就成了鬧?這到底是周亦行做賊心虛,小題大做,還是她無中生有,無理取鬧?

“你就是不願意說,是吧?”葉藍茵站了起來,“我不會自己查嗎?”

說罷,葉藍茵想直接拿手機百度,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也就是到了這一刻,葉藍茵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手機!

自從回到了驚唐府之後,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生活規律的像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樣,早就失去了她該有的自由意識了。

“你一個人在家,是會覺得無聊。但現在,還不是讓大家知道你回歸的是好時機。”周亦行稍稍放軟了一些語氣,“再等等,好嗎?等時機成熟了,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攔著你。”

葉藍茵雙手握拳,陳勵川昨日的話如同一個魔咒,緊緊的箍住葉藍茵的大腦。

她之所以想見董寧,除了許久未見之外,更是想拜托董寧去調查許曉潔的事情。

糖糖的死因,一天不能真相大白,葉藍茵一天就不會覺得安生!

“我隻是邀請寧寧來家中而已,並沒有打算讓所有人知道我已經回來。你究竟在遮掩什麼?你為什麼總是有事要瞞著我!”

葉藍茵突然之間的情緒激動,令周亦行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遊走在了繃斷的邊緣。

他站起身,質問:“瞞著你,就是害你?”

葉藍茵咬了咬唇,眉頭微微的蹙著,她說:“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力。”

“好。”周亦行一口應和,“今天是23號,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平安夜。你的好友董寧將在明天與蕭雲陽舉行訂婚儀式。現在,你滿意了?”

葉藍茵大驚!

她下意識的搖頭,步伐向後退去,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反抗著周亦行所說的事情。

“寧寧怎麼能嫁給蕭雲陽?”葉藍茵背後發冷的自言自語著,“蕭雲陽不是好人……不能嫁,絕對不能嫁啊!”

說完,葉藍茵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轉身就要往外跑。

而她身後的周亦行一聲令下,數名保鏢便瞬間圍成一堵人肉牆,攔住了葉藍茵的去路。

周亦行周身泛著強烈的寒意,他走到葉藍茵的身前,對保鏢命令:“嚴加保護太太,不許太太離開驚唐府半步。”

“是!”

保鏢齊刷刷的應道,堪比機器人一般。

葉藍茵扭頭看著周亦行:“你什麼意思?軟禁我?”

“是保護。”周亦行說的幹脆利落,沒有任何的猶疑,“外麵不安全,你隻有待在家中,我才能安心。”

說完,周亦行稍稍看了葉藍茵一眼,邁步離開餐廳。

……

盛景公寓,頂層3401。

蕭雲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晨起後的陽光一點點的打在他高大挺拔的身體上,直到完全把他籠罩。

然而,寒冬裏難得的暖意卻是驅散不走蕭雲陽心中的冰冷。

他早已經習慣一個人在逆境中求生,也習慣了懷有一顆凶狠之心走完腳下的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