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都原本平靜的心緒,因為皇後的一句話,重新又緊張了起來。藏在袖子裏的雙手緊緊的握著,心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

她是親身領教過皇後的毒辣手段的,若不是她,自己也不會被逼得要假死來逃過一劫。

她害怕,在她揭開自己臉上的輕紗之後,等著她的,又會是怎麼樣的陰謀和陷害。

不過,在看到齊宥宇投遞過來的安撫眼神之後,夏子都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她看到齊宥宇眼中的安撫和柔意,麵紗下的嘴角輕輕泛起一個輕柔的弧度,朝著他點點頭,然後伸出右手輕輕取下耳際的麵紗。

殿中的所有人,除了齊盛天,皇後,太子,四王爺和夏明淵夫婦,其餘的所有人都瞬間倒吸了一個口冷氣。

他們這是見鬼了嗎?!眼前的這張臉不就是兩個月前過世的太子妃,丞相之女嗎?

皇後看到所有人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望著齊宥宇開口道:“咦?這位新太子妃的臉怎麼竟然和之前的太子妃生得一模一樣呢?”

齊宥宇拉著夏子都重新坐到位置上,聽到皇後如此問,卻淡淡反問道:“皇後以為呢?”

皇後的目光凝在齊宥宇的臉上,帶著一絲嚴肅道:“若她真的是丞相之女,這可是欺君之罪。”

齊宥宇聽了皇後的話,冷冷一笑,抬起俊眸望著齊盛天開口道:“父皇,為了證明太子妃的身份,兒臣想要宣一個人上殿。”

齊盛天自然不反對,很快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眾人便看到太子的親信田宇領著一個人走到了殿中。皇後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心中大驚,鳳眸瞬間散發著殺人的冷光,轉向一旁的貼身宮女。

待著來人走到殿前跪下,齊宥宇才冷冷地開口問道:“怎麼?母後該不會不記得這位常太醫了吧?”

皇後也沒開口,一旁的太後這時狐疑道:“宇兒,你喚常太醫來做什麼?”

齊宥宇輕抿了一口杯中酒,淡淡道:“關於兩個月前,太子妃為何會得了傷寒而身亡,沒有人比常太醫更為清楚了。既然今日母後對太子妃的身份有疑問,兒臣便請常太醫詳細地解釋一下。”

太後聽了這話,望著常太醫道:“常太醫,當初你不是說太子妃是因為傷寒複發,無法救治嗎?”

常太醫聽了太後的話,連忙跪倒在地,開口道:“罪臣該死。當初是皇後給了我一個秘方,說這個秘方能很快讓太子妃懷上龍嗣,皇後還給了我一些用來作針灸的針,讓罪臣在給太子妃治療的時候一起使用。誰知道,罪臣給太子妃用了沒過多久,太子妃就病倒了。”

“皇後後來又召見過一次罪臣,她讓罪臣證明,太子妃是因為身子病弱,傷寒複發過世的。”

“你放肆!竟然敢汙蔑本宮!”皇後突然激動地站起身,怒瞪著常太醫,開口道。

常太醫被她猛地一聲嗬斥,嚇得整個人趴在地上,顫抖著道:“罪臣不敢!當初罪臣並不願意配合皇後做這一切,可是皇後娘娘用老臣的妻兒要挾,老臣這才會鑄成了大錯啊!”

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夏明淵,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假死,卻沒有想到原來是因為皇後的惡意陷害。

他聽說夏子都曾經被毒針紮過,心疼的要死。當下便猛地站起身,走到夏子都麵前,將她拉起,激動道:“針紮的哪裏?給爹爹瞧瞧。”

夏子都沒想到自家的老爹會突然來這麼一手,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心疼,連忙湊著他的耳朵道:“爹!我沒事。沒有被紮到過。”

夏明淵一點也不相信,瞪著她道:“如今當著皇上和太後的麵,又有爹爹在。子都,不用害怕。”

他說完,忽然轉身望向齊盛天,拉著夏子都一起跪下,開口道:“請皇上恕老臣失禮。老臣與賤內除了子都,也曾經有過一子一女,可是不幸,他們都在十歲的時候夭折了。所以,老臣自幼便將這個女兒捧在手心,生怕她出一絲的意外。兩個月前,老臣聽聞太子妃因為感染傷寒而亡,心中悲痛難當,幾乎就想要隨著她一道去了。”

“好在上天垂憐我們夫妻二人,將我們唯一的女兒送還到我們身邊。老臣年事已高,再也經不起這樣的驚嚇。老臣今日鬥膽懇請皇上,廢了子都的太子妃之位,也懇求皇上恩準老臣告老返鄉。好讓我們一家人平安度日。”

夏明淵說著,又對著齊盛天三叩首,然後道:“請皇上成全!”

“這……”齊盛天一聽夏明淵要隱退,瞬間急了。連忙道:“夏愛卿,稍安勿躁,待朕查明此事的緣由,你再做決定如何?”

夏明淵聽了他的話,隻是拉著夏子都的手,跪在那裏,沉默不語。

齊盛天將目光轉向趴在地上的常太醫,無比威嚴的開口道:“常太醫,你可知道,汙蔑當朝皇後是何等大罪?”

常太醫聽了皇帝的話,身子越發地貼近地麵,顫抖著開口道:“皇上饒命啊,罪臣今日所說,句句屬實啊!”

“你有何證據可以證明?”

常太醫一聽,連忙從衣袖中取出一張已經有些殘破的紙,捧在手心舉過頭頂,開口道:“罪臣有當日皇後親自寫給罪臣的秘方,還有當初皇後給罪臣的那些毒針。”

原本是怒容滿麵的皇後看到他手中的那張紙,雖然心中恐慌非常,臉上卻冷靜了下來,她故作鎮定地坐回鳳椅上,看著太監將那張秘方教到齊盛天手中,又看了常太醫一眼,冷聲道:“荒唐!你以為,憑著隨隨便便的一張紙,便能隨意冤枉本宮嗎?”

原本注意力一直放在夏子都身上的齊宥宇聽了皇後的話,忽然轉頭,幽邃的目光望上皇後假裝鎮定的臉,冷冷道:“說來也巧,數日前,母後身邊的宮女給了本太子一些有趣的東西,兒臣今日不妨拿出來與母後分享一下。”

齊宥宇話音剛落,田宇便將一早準備好的東西呈了上來,一旁的常太醫聞到味道,連忙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激動道:“皇上,這些藥材正和您手中的那張方子上的藥材是一樣的啊。”

他頓了頓又道:“這些藥材原本對人體是無害的,可是若是加上了皇後給的那些毒針,這些藥材便會很快將毒針上的毒素運送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事情發展到這裏,皇後已經是辯無可辯。

太後生氣地望向她,怒聲道:“你這個陰毒的東西!竟然讓哀家也差點成為了你的幫凶!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齊盛天則是望著皇後開口道:“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皇後忽然上前抓住齊盛天的衣襟,哀求道:“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沒有!臣妾什麼都沒有做!皇上!”

這時,一旁的夏明淵重新對著齊盛天跪拜,望著他開口道:“懇請皇上還老臣的女兒一個公道!”

齊盛天連忙給了夏明淵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開口下令道:“皇後生為後宮之主,其身不正,戕害太子妃,證據確鑿。即日起關入冷宮,無召不得踏出冷宮半步。”

皇後聽了齊盛天的話,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絲毫的轉圜了。這時,她反而平靜了下來,保持著她作為皇後該有的儀態緩緩站直了身體。

她看到那些侍衛企圖想要上前拉她的手臂,冷著聲嗬斥道:“滾開!本宮的鳳體豈容你們玷汙!”

她說著,緩緩往殿外走去,在經過齊宥宇身邊的時候,她忽然一字一頓地開口道:“命裏無時莫強求,但願太子爺好好珍惜這短暫的擁有之時。”

齊宥宇眯著眼望著她徹底離開了大殿,方才走到夏明淵麵前,目光堅定地望著他開口道:“夏丞相不必擔心子都,本太子即使拚了命,亦會護她周全。”

齊盛天聽了這話,也連忙開口安撫夏明淵道:“是啊,愛卿,如今太子妃一事已經查明,朕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一旁的太後這時也將目光灑向他們,開口道:“是哀家糊塗,差點害了太子妃。夏丞相若要怪,就怪我這個不中用的老東西吧。”

話說,夏明淵雖然緊張夏子都,卻同樣也是一個克己複禮,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文人,他看到皇帝,太後和太子同時開口,哪裏還敢再說什麼,當下便由著齊宥宇帶走了夏子都,自己則沉默著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事情發展到這裏,殿中的所有人也終於看清楚:原來今日一直坐太子身邊的那個貌比西子的女子竟然就是他從以前便一直寵愛入骨的丞相之女。

而那些曾經妄想著想要將自己女兒嫁入東宮的臣子們都紛紛失落了起來;那些對夏子都心存幻想的男子們也暗自傷心了起來;而那些原本幻想著可以嫁給太子的女眷們,在看到齊宥宇如此珍視和寵愛夏子都之後,更是個個都在心裏默默詛咒起了夏子都。

而他們的這些想法,對於終於恢複了身份,不用再躲在別院的夏子都來說,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埋頭於放在她麵前的菜肴,吃的一臉歡快。

方才一直擔心和緊張著,根本都沒有胃口,這會才覺得肚子餓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