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心有懷疑,此刻嚴遇還是震顫不已。
她握成拳頭的手抖如篩糠,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她似乎聽到大腿那道細細長長的傷口又崩裂的聲音。
“你恨的人是我,為什麼…要對爸爸下手?”她眼眶通紅,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憤怒,她唇瓣顫得不成樣子。
“因為你最愛的人就是爸爸和嚴子梟,我舍不得對嚴子梟下手,就對爸爸下手了。”
“你特麼瘋了嗎?那個人不光是我的爸爸,他也是你的爸爸啊!你怎麼能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這二十多年,爸爸有哪一點對不住你了?”
“要怪就怪你,嚴遇。如果沒有你,嚴家依然還是以前那個嚴家,我們每個人都會很幸福。其實,是你害死了爸爸。”
“你特麼給我閉嘴啊!”嚴遇以為她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以為她套出嚴佳夢的話後還能保持理智,她以為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裏建設,可是真相朝她襲來的時候,她還是措手不及。
爸爸在死去的那瞬間會有多痛?會有多死不瞑目?
放在心尖上寵的孩子親手要了自己的命啊!
嚴遇一雙眼睛裏盛滿了滔天的怒火,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針,不顧醫生的叮囑下了地,她將嚴佳夢撲倒,跪坐在她的腿上,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她渾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她心裏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殺了嚴佳夢,為爸爸報仇!
她在燒到四肢百骸這燎原的怒火中隱約辨到嚴佳夢嘴角那抹陰森森的笑,還未等她想清楚這抹笑背後的意義,她就聽到了紛紛亂亂的腳步聲和怒吼聲。
“嚴遇,你特麼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殺人殺上癮了?”嚴子梟衝上前,大力推開了嚴遇,一把抱起嚴佳夢。
嚴遇覺得自己的耳朵肯定出了問題。
不然,她怎麼會聽到嚴子梟用那樣焦心、那樣心急、又那樣小心翼翼盛滿了溫柔的聲音對嚴佳夢說:“佳夢乖,沒事了,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嚴遇抬頭,逆著光,看向穿著白衣大褂的嚴子梟,眼睛微微一眨,就用淚珠墜落。
她剛想說些什麼,嚴子梟背後的記者就魚貫而入。
他們爭先恐後地拍下她企圖殺死嚴佳夢的照片,用最惡意的言語戳著她的脊梁骨肆意羞辱。
這一次,記者們甚至問都為沒有問她。
大概眼前所見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嚴遇捂著額上方才被嚴子梟大力推開撞到床腳上磕破的傷口,閉上了眼睛。
她和嚴子梟之間…完了。
她連問他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讓記者進他的房間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知是誰對著這一屋子明顯帶有男性風格的家居喊了一聲:“這不是嚴遇的臥室吧?天啊,嚴遇為了逃避殺人罪責,居然爬上了自己小叔的床。二爺,您可不能被這種女人迷惑了啊!”
“不會吧!他們是叔侄,如果真的…那就是亂.倫,我簡直不敢相信。二爺,這是真的嗎?這就是你召集我們到您家要宣布的大事嗎?”
嚴子梟閉上了眼睛,眸光沉得厲害,他召集記者是為了昭告天下,她已是他的妻,隻能他欺負、任何人不能欺負的妻。
他看了嚴遇一眼,正欲開口卻聽到懷中女人發出一聲嚶嚀,她低聲道:“我快不行了,我感覺自己已經不能…不能呼吸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子梟叔叔,你救救我…”
本要回答記者提問的男人二話沒說就抱著嚴佳夢跑了出去,直奔他的座駕。
嚴遇甚至能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
他去救嚴佳夢了!
卻把這群不懷好意的、如狼似虎的記者留給了她。
嚴遇看了看已經被血跡浸染的睡褲,苦笑。
她也受傷了呢,流了這麼多血覺得頭暈目眩,她也感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可是,沒有人來救她。
沒有!
一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