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進屋,就帶來了寒氣,也帶來了清清淡淡的中藥味兒。
這味道很熟悉。
她從小聞到大。
嚴遇忍不住軟了眉眼,不自覺地唇角浮起清淺笑意。
眼角淚痕未幹,卻笑著。
林木看呆了。
這是他長這麼大,見過的最俊的姑娘。
嚴遇見她進屋來不說話,有些奇怪,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位大哥,是你救了我嗎?”
林木回神,有些羞赧,二十歲的男子耳朵都紅了個透。
他慌亂地理了理自己褶皺的長衫,平複了呼吸,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酒窩,嚴遇覺得他憨憨的,很可愛。
“姑娘,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多久?”
“睡了整整六天六夜了。”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的聲音低低的,除卻方才那抹稍縱即逝的笑容,她雖然醒了可實在沒有半分生氣。
“這個世道,能活下去不容易。更何況,你肚子裏還有一條小生命。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呢!”
林木想到當日的凶險就一陣後怕。
一盆盆血水從屋裏端出,他幾乎以為她要一屍兩命了,可大抵是她有福氣,就在他們孤注一擲將他的血注射給她之後,她活下來了,孩子也勉強保住了。
當然,這些林木不打算告訴嚴遇。
嚴遇耷拉著腦袋,還在震撼於林木方才說的話。
她懷孕了?
嚴遇給自己把脈,須臾,心緒才緩緩平靜下來。
最近一連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身子越來越弱,可她愣是一點兒都沒往懷孕上想。
現在仔細想想,她和嚴子梟之間也就發生過那麼一次,算著時間她在奉天住院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可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究竟是誤診,還是…有意隱瞞?
嚴遇心知,多半是後者。
那…嚴子梟知情嗎?
嚴遇自嘲,將這個荒謬的問題移出腦外。
如果在一切尚未發生之前,她知曉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她應該是狂喜的吧!
可現在,寒氣入體,她很清楚,這個孩子保下來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嚴遇輕輕撫摸著還未隆起的腹部,小小年紀卻老成得像看透人間悲歡的老嫗,她緩緩開口:“這位大哥大概不知道,在這個世道,死亡遠比活著容易。”
而活著,是煎熬,這鮮活世道裏的一切都化作烈焰,無情地燃燒著她的五髒六腑。
這不,剛剛清醒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就被不知名的疼痛折磨得滿頭大汗。
林木看到她臉上的悲戚,他遞給她一張剛用艾草熏過的幹淨帕子,並沒有因她方才不善的語氣而發怒,他將屋內唯一一個簡陋的木椅搬到床邊,又給她倒了杯溫水,這才坐下,幽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