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用槍口抵住劉嬸兒丈夫的眉心。
劉嬸兒丈夫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一輩子在村裏務農,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此刻雖然嚇得夠嗆,可仍是喊著:“閨女兒,快走!別管我!”
“劉叔,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她轉而看向持槍的那個男人。
黑色的長款大衣敞著,露出裏麵齊整英挺的西裝,往下看,他鋥亮的皮鞋都被這鄉間的小路弄髒了。
她忽然笑了。
春風拂麵,撩起她的長發,將她那抹僵硬的笑容都吹得柔軟了許多。
她像是完全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對那人打了個招呼,語氣比不遠處被春風吹皺的一池湖水平靜許多,“師哥,好久不見。”
師哥!
久違了的稱呼!
配上她的笑容,一時間讓持槍的男人恍惚了。
嚴子梟打量著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
方才湧起的滿腹柔情就在這瞬間消失殆盡。
他盯著嚴遇,聲音冷厲,落在嚴遇耳中涼颼颼的,“長本事了啊!以為逃到荒郊野外我就找不到你了嗎?說說看吧,肚子裏的種是哪個野男人的?”
肚子裏的種是哪個野男人的?
嚴遇雙眸發酸,她看著嚴子梟,嘴角勾起譏誚,“我以為你和你的小夢再也不想見到我。所以我知趣地走了,怎麼?我走了你們不是應該順理成章地在一起嗎?居然還會來找我?”
“你特麼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嚴遇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她看著嚴子梟,發現他的樣子還真像是抓到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該有的憤怒和難堪,她笑著的嘴角咧都更大了,“嚴子梟,你是失憶了還是怎麼樣?我是你的仇人啊,我殺了你的大哥,還想殺死你的小夢,你都忘了嗎?你連碰我一下都覺得惡心,做夢都恨不得殺了我。你現在說我是你的女人,真是笑死人了。”
她說得有多輕描淡寫,心裏就有多荊棘叢生。
嚴子梟被她氣得厲害,半晌就吐露出兩個字:“賤人!”
嚴遇點頭,上前將他的槍口撥到一旁,把劉大叔拉到了自己身後,她說:“你我之間的事,不要牽連無辜。放劉大叔離開!”
“孩子是誰的?”
“和你無關。”
“嚴遇!我們已經領過婚書了,你是我的妻子。你現在背著我和野男人懷了孩子,你說與我有關嗎?”
“那你想怎麼樣?”
嚴遇眼睜睜看著嚴子梟將槍口掉轉,對準了她的下腹。
“告訴我,野男人是誰,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就結束了這個野種的命。”
“有意思嗎?嗯?你這麼做有意思嗎?我看你反應這麼激烈,之前該是不知道我懷孕的事情吧?那你來找我幹什麼?”
是了!
嚴子梟這才想到正事。
那麼理智的他,一遇到嚴遇的事情就會失了方寸。
“大哥編纂的《戰地救護》在哪裏?”
“你要這個東西幹什麼?”
“《戰地救護》是大哥的心血,我自然是想繼承大哥的遺願。”
嚴遇冷笑,“你連爸爸的仇都沒有報,讓殺人凶手逍遙法外,竟然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你要繼承爸爸的遺願嗎?爸爸若是活著,早就被你氣死了。我想,他不會希望由你來繼承。”
嚴子梟怒不可遏,額上青筋迸起,他幾個健步就上前,握著手槍,槍口抵住了嚴遇隆起的腹部,惡狠狠地開口:“是啊!殺人凶手就在我眼前,我卻沒有讓她以命償命,大哥在天之靈卻是不能安息。若他知道你現在不僅會殺人了,還不知廉恥地和野男人珠胎暗結,他會怎麼看你,怎麼看你腹中孩兒?”
嚴子梟邊說,邊上前,一直到將嚴遇抵在了村口那顆百年老樹的樹幹上。
嚴遇渾身都在抖,可她實在不想在這人麵前露怯了。
她抬起頭,迎上嚴子梟發紅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回答他:“我們父女之間的事情就不牢嚴先生操心了。我想,就算我腹中是野種,那也是爸爸的親外孫,他無論如何都會善待我們。”
嚴先生?
她竟然叫他嚴先生。
哐——
子彈上膛。
嚴子梟逼近,兩人幾乎呼吸可聞。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