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還沒結束,蘇牧宛就到了。

她的頭發在丈夫辭世的時候就白了大半,如今得知丈夫死亡真相知曉自己誤會了女兒後就全白了。

嚴子梟見到她,眼淚終於止不住,在這個如母親般存在的女人麵前痛哭出聲。

那壓抑的哭泣,劉大力和嚴遇昔日的師兄弟和師姐妹都忍不住撇過了臉。

“子梟,小遇會挺過這一關的,一定會的!你大哥在天之靈也會保佑她母子平安。”

一語驚醒失意人。

嚴子梟不顧大雪,用了整整一個小時徒步走到嚴文清的墓地。

到墓地時,他已經成了一個雪人。

他跪在大哥的墳前,連聲磕頭,額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猩紅濃稠的血染紅了墳前的血,他說:

“大哥,小遇是你捧在手心最愛的姑娘。你若是在天有靈,就讓我替她受了這些苦楚吧!讓小遇兒平安幸福地過下去吧!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來承擔,是我辜負了您的臨終所托,對不起您和大嫂的人是我。求您護佑小遇兒平安度過此劫。大哥,此願若成,子梟寧願這輩子都得不到小遇兒的寬恕,寧願她再也想不起我,寧願這輩子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他跌跌撞撞地回去,回去的路比來時的路更難走了。

他回到別館的時候已經過去將近四個小時了,可是手術依舊沒有結束。

從小學習醫學,不信神不信佛的男人跪在雪地裏,祈求上天,他說:“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能定人生死的神,那求求您,讓我去死,讓嚴遇活下去!”

病危通知已經下達三次了。

蘇牧宛暈了過去。

終於,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的時候,專家們陸陸續續走了出來,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孩童的啼哭聲。

“是個男孩,除了有些營養不良,其餘都很健康。”

嚴子梟沉默著,他連詢問嚴遇狀況的勇氣都沒有了。

林森替他問了,可聲音啞得厲害,“小魚兒怎麼樣了?”

“少帥,嚴院長,抱歉,我們盡力了!”

轟——

……

她終究離開了他們,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嚴子梟始終認為這是他的報應。

嚴遇恨極了這樣待她的自己,所以連告別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他告訴劉大力,他真的撐不下去了。

可孩子,流著他和他的小公主血液的孩子就睡在他的身旁,啼哭聲是那樣地響亮。

他的耳邊不知怎的就想到嚴遇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根據你的表現,你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了,現在你要我拿掉孩子,你就連一個合格的父親都不是了。”

他恍然,振作了起來。

孩子、曾經是大嫂如今早該改口叫姆媽的蘇牧宛都牽絆著他,讓他不能繼續頹喪下去。

他將把她對嚴遇所有的愧疚,將他尚且來不及給予給她的愛意和溫柔全都給了他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