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確實有點失控了,等她發泄完,看著滿地的狼藉,又看了看四周已經石化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個河東獅子吼罵過去,“看什麼看!”
“你個瘋婆子……”人群裏終於有了反應。
結果,這個反應就好像扔在死水裏的大石頭。
漣漪蕩漾。
討伐聲慢慢都出來了。
夏可可也泄氣了。
不免心虛。
她往後退了退,腳卡擦一聲猜到了什麼,低下頭,卻是剛才被砸下來的“廣告部”的名牌。
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
眾人一點點地圍上。
夏可可處於絕對的劣勢。
她大汗。
如果不是樓層太高,她幾乎要跳樓閃人了。
可是,既然不能跑,那也不能太懦弱。
士可殺不可辱。
夏可可念及此,索性將背挺直,凜然地看著眾人。
如視死如歸的烈士。
“我不過是砸壞一點東西,你們就那麼生氣。那你們毫不留情地碾碎別人的心時,為什麼一點都不手軟,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她振振有詞。
隻可惜,言語在這裏是全然無力的。
眼瞅著夏可可就要倒黴,人群突然被分開,方才那個在樓梯口拿著鈔票炫富的男人,徑直地走了過來,在眾人疑惑的目光裏,一言不發地抓住夏可可的手,就把她往外麵拉去。
“……你們這樣就想走?”剛剛為自己的筆記本開完追悼會的總監大人終於後起勃發。
“當然不是走回去,我已經向你們候總借車了,我們坐車回去。”顧遠橋淡淡道。
狐假虎威這種事,偶爾做一做,還是蠻好玩的。
果然,眾人怔住。
有好事者已經將頭探出窗外,朝樓下望了一眼。
底下那輛黑色奔馳,可不是董事長的心愛座駕嗎?
連同候總的專屬司機,一道兒等在那裏。
倒並不是這個男人吹牛。
這麼來曆啊這是。
倒是娛樂版和經濟版的同仁們,已經認出了來人,偷偷地拿出相機,先留下證據再說。
“等等,我還要拿樣東西。”夏可可本來已經被牽出去,一偷眼,瞟見什麼,又衝了回去。
那是華菊放在辦公室的幸運娃娃。
不過,等她撿回娃娃,回頭發現看不見顧遠橋了。
心又是一慌。
正張望著,便見男人在人群後朝她招招手。
“可可,可可,快過來。”顧遠橋全然一副喚小狗的語氣,“哈利,哈利,把那個棍子咬回來”那樣招呼她。
夏可可搖著尾巴,歡快地追了過去。
大鬧一番後,又坐上奔馳“奔馳”而去。
留下一攤災後現場。
那天之後,夏可可成為了晚報的傳奇。
但凡有大小事發生,就會聽見有人在走廊上大吼一句。“關門,放可可!”
於是小兒止夜啼,大人白麵色,不可言說。
自然,那已是後話。
不表。
坐進車內後,夏可可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那麼開心,那個解恨。
真是懷念發飆的味道啊。
顧遠橋見身邊的人笑得如此燦爛,不禁擔憂地反省:自己不會在無形中,縱容了一位潛在的河東獅吧。
是不是寵過頭了我說?
待夏可可開心完,她的腦子終於開始正常思考了。
“顧總怎麼在這裏?”
簡直是及時雨。
不過,出現在這裏,實在是詭異得很。
還有,胡丹呢?
還有一個大美人半-裸地躺在床上等著他呢,他怎麼能丟下佳人不管?
“哦,找候總打高爾夫,路過。”顧遠橋避重就輕。
怎麼著也不能承認自己偷窺是不是?
夏可可“哦”了一聲,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安靜了一會,她終於意識到,“那候總呢?”
不是來叫候總打高爾夫嗎?
車裏可沒有候總啊。
“哦。他說不想打。”顧遠橋隨口道。
夏可可歪著頭。
“……剛才過癮吧?”顧遠橋唯恐她深想,很快將話題轉向了方才大快人心的一幕。
果然,夏可可重綻笑臉,狂點頭。
過癮啊。
絕對的。
不過,笑容沒有露出多久,又收斂了回去,夏可可頗為憂鬱地低下頭,自語道:“……我擔心華菊。”
自己再怎麼出氣,也是不能安慰她半分的。
“去看看她吧。”
身邊的人輕聲道。
溫溫柔柔的。
簡直體貼。
夏可可扭頭看著他。
車內的光線並不太亮,車窗緊閉,黑色的幕布半合著,顧遠橋的臉,於是也沉沉的,沉沉的,像一副細致的素描。還是用2B鉛筆描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