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可可不敢打下去,剛才推了一下,就直接把他推倒了,如果現在一拳把他打死了。
她也不要活了。
當這句話浮現在夏可可的腦海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就顧遠橋那個大混蛋,還需要她為他殉身嗎?
可是,在此時,此刻,這種真正的絕境裏,有一種類似同生共死的情愫,蓬勃發展,無可抑製。
如果顧遠橋真的死在她麵前,她不會讓他獨往,正如他不讓她獨自害怕一樣。
“沒事,休息一會就行了。??這裏的海拔還真高。”顧遠橋仍然用一種滿不在乎的,隨意的,幾乎讓人牙癢癢的語調,輕聲道。
夏可可才懶得理他,“我去弄點雪來給你降溫。”
”別亂跑。“顧遠橋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夏可可重新拉至自己的懷裏,”這樣就好。”
他的手已經繞到了夏可可的腰部,將她扣住。
在這個地方,如果不把她綁在身邊,怎能放心?
這個恨不得在平地都可以踉蹌幾步的糊塗倒黴蛋。
夏可可還想掙動,仰起頭,看見顧遠橋挪在自己臉上的那抹近乎強硬的目光,隻得將反抗先壓了下去。
算了,患者為大。
夏可可於是真的乖乖地躺了下來,頭壓著顧遠橋的胸口,剛剛能聽到他的心跳,仍然是急促而劇烈的,但是,卻洋溢著火種般頑強的生命力,讓夏可可稍安。
“等天亮,一定會有救援,所以,在此之前,什麼都不要做,呆在我身邊就行。”他仍然用力地扣住她,囑咐,或者說,吩咐。
夏可可用鼻子含糊地“摁”了一聲。
心跳透過衣服,仍然有一波沒一波地傳了過來。
生動的,有力的,溫暖的,有熱血湧動的,仿佛可以抵禦此時的寒風冷血高崖甚至死亡的心跳。
這個男人,可否,有過那麼脆弱的瞬間?
就像她剛剛醒來時看到的模樣。
那種脆弱,到底是她的幻覺,還是,真的發生過?
身邊的夏可可終於安靜了下來,顧遠橋半躺在懸崖側,騰出手,將衣服再緊了緊,蓋住夏可可剛剛滑開的胳膊。他的呼吸已經比方才平緩了一些,可是身體的熱度,即便是自己,也無法忽視。
頭很重,仿佛飄浮在滾燙的水裏,仿佛隨時都可以因為窒息與熱浪而昏厥,神誌被迷惑,他天知道他到底多努力,才讓自己不暈過去。
這個時候,他絕對絕對不能再倒下去,隻要撐過一晚,撐過了這一晚,便一定能有人找到他們。
顧遠橋出發的時候,在隨身的手機裏安裝了gps定位。
不過,前提是雪停。
不然,也許沒有人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搜尋他們。
他抬眼望了望絲毫沒見減少的雪意,焦慮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因為臂彎裏那個丫頭小動物般地拱了拱,好像又撐起身來,俯在他的麵前,一雙眼睛,晶亮亮地瞧著他。即便是在夜色裏,也亮得出奇,足以照亮他心底的所有焦慮與陰霾。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至少現在,他找到她了,她就在他的身邊,這比什麼都重要。
顧遠橋輕輕地鬆了口氣,唇角勾起,同樣靜靜地回望著她。
“怎麼?”
喉嚨的溫度真的很高啊,隨便吐出兩個字,也有種灼燒的感覺。所以,這兩字也顯得格外嘶啞,隻是配著他的笑容,又顯得分外安定。
夏可可抿了抿嘴,湊近一些,她的額發幾乎掃到了顧遠橋的鼻翼。
癢癢的。
顧遠橋突然有了一種實在不應該在這裏產生的衝動,他隻能苦笑,忍。
就怕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他可不想在這事上示弱。鬱悶。
夏可可又往前蜷了蜷,貼到了他的臉。
他的呼吸燙得嚇人。
"剛才,你找不到我的時候,是不是,很擔心,還是……"她弱弱地找著措辭。
夏可可想確定一下,確定方才那個驚惶失措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不是擔心。”顧遠橋停了停,很坦然道:“是害怕。”
從未有過的害怕。
也許,比薇薇失蹤的那一晚,更加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