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橋沒有繼續取笑夏可可了,她隱約看見了顧遠橋同樣攀下的身影,她離岩石也有一小段距離,他要拉她上來,勢必要冒險。
換作其他人,隻怕已經氣得不行,氣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罵上幾句肯定是會的,可是顧遠橋除了剛才的戲弄外,就不曾再說什麼了。
他隻想趕緊把她揪回來。
果然一點鬆懈都不可以啊,他注定要被這個不安分的家夥綁一輩子了。
也幸得,他連昏迷都不安穩,不然,還不知道她要在這裏晃蕩多久。
手從上麵伸了下來,握住了夏可可得手腕,顧遠橋道,“我抓住你了,鬆手。”
天氣太冷,夏可可又沒有戴手套,傻乎乎的,也許手心早已脫皮也說不準。——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常識啊。
或者說,從前真的被人保護得太好了。
夏可可幾乎毫無懷疑,身處絕境之地,他說放手,她就真的鬆手了。
顧遠橋的身體猛地往下一沉。
還好之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所以,能拉得起她。
不過,她對他還真是信任啊,難道就不怕他拉不住她麼?
掉下去,雖然有積雪,可是這種高度,估計也夠嗆。
顧遠橋集中精神,不敢再多想,他現在的著力點,也隻是三塊並不算大的岩石,原本想將夏可可直接拉上來,可是,真的握住她的手腕後,顧遠橋才發現自己有點力不從心。
本想到確實虛弱到了這種地步。
連拉她上來的力氣都沒有,稍一用力,便喘得厲害,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顧遠橋發現四肢再不受控製地顫動。
天,別在這個時候發病。
如果自己真的鬆開了手,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夏可可也是在鬆手後,發現顧遠橋的無力的,她並不覺得驚奇,就算用腳趾頭想一想,也明白顧遠橋此時虛弱的原因,他才剛剛暈過去,高反,發燒,現在,她不僅什麼都幫不了他,還給他添麻煩。
不過,顧遠橋的手倒沒有剛才那麼熱了,反而,很冷。
出奇地冷。
“對不起,我又在添亂……”夏可可此時真想找地洞鑽進去了。
她是想為他拿藥的,結果反而成為了他的累贅。
“沒事,我沒指望你是個登山員。”顧遠橋苦笑,“我也沒指望你真的會聽我的話。”
夏可可噤口了。
顧遠橋也實在抽不出力氣再向她說什麼,現在的情況好像真的糟糕到一定地步了,他用盡了餘力,也隻能把夏可可稍微拉上一點,夏可可剛剛看見他的臉,結果,顧遠橋的手臂一鬆,兩人都往下猛然沉了沉,顧遠橋左手握住的石頭也不知怎麼脫落,還好他反應極快,又及時地抓住了下麵的一塊石頭,隻是手掌在冰岩上滑動,還是不可避免地劃了許多傷口,又被冷空氣凍住。
血沒有流出來。
夏可可也嚇了一跳,不過,她沒有亂動,隻是盡可能地放鬆,以免給顧遠橋增加負荷。
可是,夏可可也很明白,他們此時的境況不太妙。
顧遠橋沒有力氣將自己拉上去了,而且,他的力氣正在流失。
天已經亮了。
救援也許不會來了。
“要不……你放手算了,我也不一定會摔死,是不是?”前前後後地想了很多遍,夏可可終於提出這個建議。
她並不想當那種英雄片子的苦逼犧牲者,可是,已經沒有了選擇。
她一個人掉下去,總比兩個人死,要合算,不是嗎?
顧遠橋沒有搭理她。
不過,夏可可還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冷玲玲的,足可殺人的目光。
“我知道你覺得不可接受,不過,我們總得認清事實。其實你能來找我,我就已經很開心,真的,我現在特別開心,就算真的……真的那什麼,我也可以向下麵的大鬼小鬼炫耀,看,曾經有個男人……”夏可可突然不說話了。那種故作輕鬆的笑容也驀然溫柔。
曾經有個男人,似乎是真的用生命喜歡過他。
雖然那個人又自大又變-態,驕傲而且還喜歡裝酷。
可是她知足了。
沒有什麼不知足的。
這一世,傾盡全力喜歡過一個人,也別人這樣喜歡過,挺好。
笑意越發溫柔,夏可可原本攥住顧遠橋的手,也在一點一點地鬆開,她是真的打算鬆手了。
下麵情況不知,她不要顧遠橋和自己一起陪葬。
顧遠橋的手滑了滑。
如果夏可可此時鬆開他,他不能保證自己還能拉得住她。
這家夥,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有力氣在這裏自我犧牲,胡言亂語,還不如想一想怎麼脫困。
他真想敲一敲她的榆木腦袋,哪裏那麼多偉大善感的情懷。
“別亂動。難道你想一屍兩命?”顧遠橋在上麵恨恨道。
她再掙紮一下,他就隻能鬆開手陪著她一起掉下去了。
多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