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聲音雖輕，但落入孟凡的耳中卻如同驚雷破空，幾乎要將他的理智震碎。
壓製在心底的憤怒與恐懼一股腦地將孟凡的意識填滿，他抱緊了懷中裝著一二三的盒子，緩緩站直了身，不再以卑微的姿態仰望孟凡幾，而是將右手覆在孟凡幾捏著裴瀾風脖頸的漆黑龍爪上，收緊回他：“孟凡幾，你是個小人。”
孟凡一字一頓地以嘲諷的語氣道出後麵的話：“利用我們，背叛我們，殺了我，殺了一二三，現在還要殺了裴瀾風，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表麵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樣卻有著小人一樣齷齪的心，所以，你這種人活該孤獨一輩子。”
“龍族活該滅亡，你也活該沒有父母，活該被丟棄在雲止唔……”
扼住裴瀾風的龍爪猛地轉到孟凡的脖子上，孟凡幾的暗金色豎瞳中竟泛出血光，手臂克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將癱倒在腳下的人踢到一旁撞碎了牆壁，孟凡幾掐著孟凡的手抬高，使得後者腳尖踮起，一張臉因呼吸不暢變得通紅一片。
“閉嘴。”孟凡幾周身的氣息極其不穩定，光是周身的威壓就使得孟凡感到渾身的骨頭都在被擠壓，仿佛下一秒就會爆成一團血霧湮滅在這天地間。
“咳……你讓我閉……嘴，我就要閉嘴嗎？那豈……不是咳咳，太沒麵子……了……”孟凡用雙手抱著盒子，甚至沒有去遵從本能地去抵抗孟凡幾。
“我說你活該啊，孟凡幾……你活……該一個人，一輩子都一個人……這就是你的……命啊，你的命……”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孟凡覺得自己應該永遠陪在這個人身邊，因為他心疼孟凡幾，心疼他總是獨來獨往，心疼他種族覆滅隻剩一人，心疼他時不時露出的落寞表情。
但是啊，他現在不心疼了。
說這些話也隻是想要激怒對方，好第二次死在他手裏，一了百了。
總是被夾在這兩個人之間活著，太累了。
承受孟凡幾陰晴不定的脾氣，太累了。
什麼都太累了。
如果能選擇的話，他真的不想利用這具身體活下來，在輪回廟的時候就死了該有多好，也不用生出這些事端。
“我讓你閉嘴！”孟凡幾低吼一聲，手上的力道加重，短利的指甲插入孟凡的皮膚，帶出幾道血線，喉嚨嚴重受傷，孟凡吐出半口血，眼睛被淚水打濕，視線糊成一片，卻咧開嘴笑了。
他道：“真難看啊，大佬。”
真難看啊，孟凡幾。
嘭。
“咳咳咳咳……”脖子上的束縛突然消失，孟凡跌坐在地上，佝僂著腰抱緊盒子劇烈地咳嗽著，伴隨著鮮血似乎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在孟凡幾的視線裏隻能看到他細弱蒼白的後頸，上麵是被他龍爪劃出的傷痕還有開始變青紫的勒痕。
漆黑的龍鱗褪去，孟凡幾的右手指甲裏還殘留血跡，順著指尖滑落，他握起手掌，又鬆開，暗金色的眸子裏空蕩蕩，心裏也空蕩蕩。
下唇不知何時已經被咬破，有血腥味兒彌漫口腔，不是別人的，是他自己的。
不管別人說什麼，孟凡幾都不在乎，但唯獨孟凡不行。
可是他還是說了。
孟凡說他活該。
活該沒有父母，活該被龍族丟棄，活該永遠孤身一人。
“收回去。”孟凡幾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他啞著嗓子對癱坐在地上的孟凡命令道：“把你剛才的話收回去。”
孟凡不能這麼說他，這個人不能這麼說他，不能這麼說！
必須收回去，必須收回去！！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既然出了口，便沒了收回的道理。”孟凡已經能夠艱難地發出聲音，咳嗽也漸漸停了。
他仰著腦袋看孟凡幾，嘴角的血被空蕩又殘忍的笑容牽起，對孟凡幾嘲諷道：“孟凡幾，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