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算特別大，如今交戰太激烈，幾乎剛喊出來就被周遭亂七八糟的聲音衝散了。
可在場的不管是孟凡幾還是裴瀾風對這聲音都太過熟悉，即便一晃而過也足夠他們察覺到喊出這句話的是誰。
孟凡幾猛地轉頭，看著孟凡的方向，一雙眼中雜糅了太多感情，叫孟凡一時分辨不清他的情緒。
孟凡幾也不說話，就那麼呆愣愣地望著他，失了魂一樣。
“師弟，能不能收手？”但此時孟凡顧不得與孟凡幾解釋，他向裴瀾風那邊走近了段距離，對他道：“我知道現在收手對你而言很難，對曾經的裴家也不公平，但何家也有對當年之事不知情的無辜孩子，於情於理都不能剝奪他們活著的權力。”
殺戮還在繼續，裴瀾風對於孟凡的發言沒有孟凡幾那般震驚，他靜靜聽完這番話，思忖良久，笑了。
“真好。”他言，“師兄終於舍得開口與我說話了。”
說罷，他對屍體傀儡下令停止攻擊，此時何家已然傷亡過半，主宅一片破敗，滿地殘肢鮮血，酷似人間煉獄。
魏玲玲臉色微白，別過臉去。
“師兄。”不等孟凡鬆口氣，裴瀾風又問：“你覺得他們可憐嗎？”
孟凡不知他這麼問的意思，但還是回答了聲“嗯”。
“你覺得他們可憐，所以向我替他們求情，求我饒他們一命，可是你看。”他指著那聚在山頂，渾身浴血的何家修士，道：“你看他們的眼神，他們嘴上求我放過，但我若真放過了他們，百年之後，甚至千年之後，你能保證讓他們不對我複仇嗎？”
他指著一個眼神凶狠的孩子，說：“他們會背負著對我的仇恨活著，然後成長為同我一樣沒有自我的怪物，最後讓我承受同樣的痛苦。”
裴瀾風的敘述很平淡，就像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事，但孟凡卻越聽越心驚。
他斟酌片刻，打斷了裴瀾風的話，“你不是怪物。”
裴瀾風愣了下，終於看向已經距他隻有五步之遙的孟凡，說道：“師兄，你的重點又不對了。”
“我是說要斬草要除根，今日我若放過了他們，他日……”
“你其實不想複仇對嗎？”孟凡突然看透了裴瀾風，他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當當，苦澀難當。
“師兄，你在說什麼胡話。”裴瀾風的臉色冷下來，他望向遠處，反駁的話到嘴邊卻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半空中的氣氛微微凝滯，片刻後祁夢山突然整個震動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轟隆隆——
山體劇烈晃動，碎石土塊紛紛下落，砸爛了申城的房屋，驚出幾聲尖叫。
魏玲玲與魏淩宇對視一眼，急忙帶了一些屍體傀儡對跑出來的普通人進行疏散，讓他們在這“天災”下得以安全逃生。
裴瀾風默許了他們的舉動，他皺眉望向祁夢山的山腰，發現整個山體竟緩緩從山腰處分開，上半部分在緩緩上升，而與下半部分拉開的空隙則由幾十根石柱分散撐開，就像某種機關一般，令所見者歎為觀止。
半刻鍾之後，震動終於停下，空隙已經被拉開到十米左右，而在那中央，兩根最粗的石柱上篆刻了兩行略顯模糊的字，分別是：
玉手撫琴雲中坐，絲竹入耳戲風間。
閨閣女子尤不見，誰人笑我太瘋癲。
【作者有話說：大佬的媽媽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