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段語音隻有三十秒,重複著千篇一律的調調。

榮景呈聽了兩遍才回道:破丫頭,能不能認真點?

曲慕白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打字的速度有點慢:不準笑!

她看到榮景呈在書房打電話的時候就猜他可能會心情不好,果然微信字裏行間就透露了這樣的訊息。

所以,在他提出唱催眠曲的要求時,她沒過多思考,一心隻想安撫難得脆弱的男人。

然而,自己聽一遍自己的語音,那種羞恥感瞬間爬滿了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

她都能想象到他在那邊似笑非笑的樣子,手指按住語音點撤回,可惜已經超時了。

曲慕白懊惱地哀嚎一聲,又在床上滾了一圈。

她那句“不準笑”發過去之後,榮景呈回複了一段語音,簡單粗暴的笑聲。

他笑得很有韻味,胸腔和鼻腔聯合發音,在這寂靜無邊的黑夜裏,硬生生營造出了一股禁欲蠱惑的性感。

曲慕白聽了幾遍,一邊覺得真好聽,一邊又在想:他怎麼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嘲笑她的歌聲?!

正思索著如何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組織出一番合情合理合邏輯的說辭斥責回去,榮景呈的消息緊接著過來。

他發的文字消息延續一貫的簡短風格:收藏了。

曲慕白反應了一秒才知道他說的是收藏語音,因為他的笑聲有點鬱悶的心情馬上被治愈,甚至將它當成了讚美。

心裏高興得想高歌一曲走進新時代,嘴上卻還要假裝矜持一下:你收藏幹嘛呀?當洗魂曲辟邪嗎?

榮景呈的回答讓曲慕白又火冒三丈,他說:正解。

曲慕白回了一串省略號,她感覺他肯定在笑,索性自我放棄地將手機扔在一邊,不知罵了句什麼。

榮景呈最終還是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來,特別無聊地說了幾句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閑話,互道晚安後掛了電話。

莫名焦躁的心情被安撫得一根炸起的毛都沒有,榮景呈聽著那段發揮失常的催眠曲,竟然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如曲慕白所希望的,他在夢裏確實有一段美好綺麗的境遇,暖陽春草,觸手可及就是她。

然而,美夢沒持續多久,畫麵陡然一轉,他回到了十一歲那年,無數陰暗麵像電影慢鏡頭一樣緩緩呈現。

他一身冷汗地驚醒,下意識摸了摸肋骨上的刀疤。

窗外將亮未亮,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耳邊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沒有別的響動。

榮景呈抹了一把額頭,將燈打開,去浴室胡亂往臉上潑了幾捧冷水,再一次來到陽台。

同樣的姿勢,同樣沒抽幾口的煙,像一尊雕塑一樣。

連片的紅色緩緩將天幕當成畫布一樣暈染開,大得過分的太陽逐漸照亮荔城灰暗的天空。

微風一吹,空氣裏有股專屬於晨間的涼意。

他拉了拉領口,扔掉煙蒂,轉身回房洗漱換衣服。

收拾得人模人樣,和鏡子裏的自己無意義地僵持了片刻,這才動身去接曲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