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冽冽冬日的一盆冰水,兜頭拋下,寒涼刺骨。

陸歡所有的激動像被按到開關的閘門,洪流傾瀉而出,本該聲勢浩蕩,她卻半晌無言。

楊珍貞似乎擔心她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陸歡涼薄地扯了扯唇角:“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解釋嗎?為你的拋棄找一個完美的借口?”

怎麼會呢,她不信。

楊珍貞抿了一口咖啡,異常冷靜:“你要是有疑慮,我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但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陸歡死死咬住唇。

“時至今日,我也沒有騙你的必要。”楊珍貞道,整個人透著一股殘酷的沉靜。

陸歡搖著頭,不知在抗拒什麼。

“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我養了你九年,多少也有些感情,當初走的時候停舍不得的,可也沒辦法。”

楊珍貞看著桌麵,語氣幽幽:“走了之後,有段時間總是夢見你們父女,但也沒持續多久。”

“我本來想,這件事就這樣吧,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沒有對不起你,這麼些年也就沒什麼可牽掛的。”

“要不是在這兒遇到你,我都快忘了。”

“這段時間總是夢到以前的事,我覺得,說清楚應該比讓你糊裏糊塗地恨我一輩子要好得多。”

陸歡覺得她的聲音飄飄忽忽的,聽不真切,卻又每一個字都紮進了心裏,讓她痛苦不堪。

等楊珍貞說完自己心裏的感受,她失焦的視線才算對上她的:“那,我媽媽是誰?我又為什麼會在曲家?”

難道又是一個拋棄領養的故事嗎?陸歡想。

楊珍貞按了按太陽穴,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叫劉雪芳,是個鄉下人”

劉雪芳是曲家的保姆,和楊珍貞歲數相當。

二十多年前,曲劍波的母親還在,農村出身的老人,總是把子嗣看得特別重。

而那時候的楊珍貞不能生育,老人家又不同意領養,說是沒有血緣關係,不親。

為了這件事,曲劍波沒少和他母親吵,楊珍貞的日子就更不好過。

她是個中產家庭的孩子,嫁給事業有成的曲劍波是高攀,後來父母生病去世,她在曲家更是舉步維艱。

倒不是說曲劍波對她不好,而是他太忙,家裏的婆婆逮著機會便把氣撒在楊珍貞身上,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什麼難聽的話都說過。

家裏的氣氛低迷了很久,楊珍貞整日以淚洗麵。

而這個時候,曲劍波的母親不知從哪兒看到的代孕廣告,於是動了心思。

找外麵的人,老太太總不放心,恰巧家裏的小保姆姿色不錯,又乖巧聽話,老太太便把主意打到了她頭上。

她和兒子曲劍波說了自己的想法,曲劍波不同意,據理力爭,說自己還年強,不著急等等。

母子倆的對話被楊珍貞聽見,她忍痛和婆婆一起勸丈夫妥協。

母親和妻子在這一點上出奇地統一,曲劍波沒多久就答應了。

小保姆家裏窮,聽說能拿到一大筆錢,自然是樂意的。

於是,曲劍波和劉雪芳就這樣開始造人。

那個時候的醫療條件沒現在發達,檢查男女很費事,醫院方麵也不會透露孩子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