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中毒
次日,靜依以顧雨受了驚嚇為由,提議去將軍府看望。顧氏應了,兩人用了早膳,便上了馬車,向將軍府行去。
“母親,你說她們為何要說當時在景陽宮的是表姐呢?表姐明明就在漪蘭殿呀。”靜依故作無知,開口問道。
顧氏拉了靜依的手道:“這宮裏麵貴們們之間的爭鬥,哪裏是咱們能想得通的?以後呀,除非是皇上或皇後點名讓你們去,否則,還是不進宮的好。”
靜依點了點頭,乖巧道:“母親,那個英國公世子楊海朋,人品如何?”靜依從元熙給她的資料上看出此人的品性不錯,而且是文武雙全,就是不知道在顧氏等人看來如何。
顧氏略一思索,輕道:“那楊世子,倒是個好的。年紀不大,卻是能文能武,聽說還得到過皇上的褒獎!現在聽說被英國公關在屋子裏,正在用心讀書,想著要參加明年的科舉呢?”
靜依點了點頭,“不知道,那楊世子以後會不會對表姐好。”
“傻孩子,雨兒要嫁最少也要在兩年後才成。這兩年,咱們也正好觀察觀察那楊世子的為人。若是不是個正經的,那就勸你舅母給她把親事退了。若是還不錯,那咱們就等著喝她的喜酒就是了。”
顧氏說到這兒,用手把靜依兩側的頭發往後弄了弄,“至於成婚以後的事兒,主要還是要看雨兒自己的本事。她若是夠聰明,就一定會事事替夫君考慮。而不會隻想著自己,卻與夫家為難。”
“何為事事替夫君考慮?納妾嗎?”靜依歪著頭問道。
顧氏一愣,本不想說,可是想到靜依聰慧過人,不說隻怕她也會去問旁人。索性直言道:“夫為妻綱。做正室的,總是要替夫君著想的。總不能讓夫君受了委屈。”
靜依卻道:“那就自己受委屈嗎?這樣的女人傻,我才不要這樣!”
顧氏被靜依這話說的哭笑不得,“胡說!怎能如此隨性!”
靜依抱著顧氏的胳膊道:“難道不是嗎?母親,難道你看父親納妾都不難過的嗎?您自己說,是以前有白氏時,您過的開心,還是現在沒有了旁的人跟您分享父親開心?”
顧氏看靜依一臉的認真,搖了搖頭,歎道:“你還小,這些事,你不懂。他有他的難處。再說了,放眼整個京城,官職、身分到了你父親這種地位的,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你父親唯有那白氏一人,已是最好的了。”
靜依看著顧氏說這話時,臉上並無不悅,反而有些慶幸。再看她提到父親時,那眼睛也變得清亮了起來,顯然是真心的愛著父親的。
靜依心裏暗自搖頭,她不是真正的古人,她無法接受這種男人三妻四妾的‘正常’想法。她隻想守著一個愛她的人,一心一意的過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三餐溫飽便已足矣!
可是顧氏的話卻是如重錘一般,時時地敲擊在她的心田裏。是呀!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是這般的心思,自己一人之力又能如何?看母親居然還在慶幸父親隻得一位妾室!這樣的母親讓靜依感到陌生,也感到有些悲哀。可是還能如何?將自己前世的觀念強加給母親嗎?不,別說她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了,整個候府還不得亂翻了天去!
母女二人又說了些關於那定國公夫人的事,不一會兒,便到了威遠將軍府。
靜依依下了馬車,又親自扶了顧氏下來。身後跟著劉嬤嬤、何嬤嬤、海棠等人。那門口的守衛早已打開了大門,將她們請了進去。
快到中門了,劉氏迎了上來,“妹妹來了,快裏麵請。靜依也一起來了?”
靜依福了福身:“給舅母請安。”
“好,好孩子。去裏麵坐。”劉氏說完,便拉了顧氏的手往裏走去。
到了正廳,劉氏請顧氏坐了,又吩咐人趕緊地上壺好茶,再備些點心上來。
劉氏笑吟吟地看向靜依:“依依別急,已經讓人去請了,一會兒你表姐就來。”
靜依笑著點了頭道:“舅母,幾位表哥也都不在嗎?”
劉氏歎了口氣道:“還不是你那個暴脾氣的舅舅!說是好男兒誌在四方!不能總是窩在家裏。這不,將你大表哥趕出了府,讓他自己出外遊曆。你二表哥和三表哥都跟著他去了軍營,說是要好好地摔打他們一番。你聽聽,這哪兒是一個父親會做的事兒?”
顧氏輕笑道:“哥哥這也是望子成龍心切。嫂嫂也莫要憂心。您那三個兒子哪一個不是威武過人?在外麵也是吃不了虧的。”
劉氏笑了一聲,“還是妹妹會說話,比你哥哥可是強上百倍!”
靜依笑著問:“舅母可敢不敢當著舅舅的麵兒這樣說?就怕舅舅惱了?”
劉氏啐了靜依一口,道:“你這個小丫頭也會拿舅母開心了?”說完,正好看到顧雨進了門,笑道:“雨兒呀,快來給你姑姑請安。”
顧雨上前施了禮,又陪著她們坐了一會兒後,靜依便說要出去玩兒,被顧雨領了出去。
姐妹二人到了後花園,身後遠遠地跟著海棠和顧雨的兩名丫環。
“表妹,你昨夜可睡好了?我昨晚上一整夜都沒合眼,隻要一閉眼就好像看到那大皇子向我撲過來。嚇死人了。”顧雨緊拉著靜依的手,小聲道。
“表姐,事情都過去了。就莫要再想了,以後咱們還是少進宮吧。”靜依道。
顧雨點了點頭,輕皺了眉道:“是呀,昨天回來,母親也是如此跟我說的。還盤問了我許久!幸虧昨日你聰明,提前想好了說辭。”
“是呀,母親也是盤問我了呢。幸虧昨日有崔姐姐,回頭,有時間了,咱們好好謝謝她。”
“嗯。說起來,這個崔小姐真是不錯。和她那個三妹,真不像是一家人。”顧雨一臉地不解道。
靜依輕笑,“表姐,我與靜微可是也不像一家人?”說完,眨著眼睛看向顧雨。
顧雨一愣,隨後又笑了起來。
靜依二人在亭子中坐了會兒,看顧雨的臉色極差,便道:“表姐,咱們也聊了一會兒了。有些累了,去你屋子裏躺一會兒吧。”
“好。”顧雨說完,便起身領著靜依去了她自己的屋子。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說著悄悄話,不到一刻鍾,那顧雨便睡著了。靜依看她眼下那明顯的青色,不由得又有些惱怒了。昨日之事,真是太便宜那大皇子了。等回頭有時間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才行。
原來昨日她們二人出了景陽宮後,休息了片刻,便看到了崔茜茜。她正引了皇後宮中的幾位嬤嬤前來,見她二人無事。便帶二人去了漪蘭殿。
皇後早已將事情想了個明白,本想著讓那大皇子在眾人麵前丟臉,卻不想大皇子中間醒了過來,正好遇到來景陽宮找他的楊奇。大皇子當時已是感覺到了不對,來不及解釋,便急匆匆地出去了。而後來皇後派人給那名宮婢下了春藥,將她送到了景陽宮。陰差陽錯之下,便成了楊奇和那名宮婢做出了逾矩之事。
靜依看著睡熟了的顧雨,當真是個小美人兒!膚若凝脂,白裏透紅,一雙遠山含黛又透著無限的風情。不過才十三歲,卻已是出落得極為俏麗。再加上她這樣的出身,難怪那大皇子會如此的心急了!
靜依看了她片刻,也是覺得有些累了。連續兩晚都與元熙說到極晚,她躺下身,麵衝裏側,也輕閉也眼,不一會兒,便也睡著了。
到了快晌午時,劉氏吩咐人準備了午膳,命人去請顧雨和靜依二人。
不一會兒,便聽下人來報,說是二人都在顧雨的閨房裏睡著了,而且睡得極香。
劉氏與顧氏相視一眼,劉氏衝下人道:“那就晚些再開席吧。讓人到雨兒院子候著,看她們什麼時候醒了,就知會她們過來用膳。”說罷,衝下人們擺了擺手。
頓時,這大廳裏就隻剩了劉氏與顧氏。
劉氏一臉憂色道:“隻怕是昨日的事情將兩個孩子嚇著了,昨晚定是沒有睡好。”
顧氏點點頭:“是呀。別說是她們了,就是咱們心裏也是難受的緊。幸好她們沒事,若是昨日裏麵的人真的是,那咱們現在哭都來不及了。”
“是呀,隻怕是那德妃還未死心,一心想著要將雨兒給納了去。卻也不想想,如此卑劣的手段,隻會讓人更加地厭惡!”
“嫂嫂說的是。現在是雨兒,還好嫂嫂早早地給她訂了親事。再過兩年,過了門,也就安心了。不瞞嫂嫂說,我現在都想著趕緊把依依給訂了出去,然後就鎖在院子裏,哪也不能去。免得也如雨兒這般,讓人擔心受怕。”
劉氏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可是咱們的夫君,終歸是做臣子的,咱們也不能不為他們考慮呀。”
顧氏一臉的擔憂,“隻怕這事情還沒完呢。德妃此人,生性狡詐,陰險。有多少嬪妃都是死在她的手裏?”
劉氏點點頭,“可是她是德妃,又有那鎮西將軍府支持,咱們又能如何?隻能是時時小心,處處防著了。”
“嫂嫂,還有一個法子,卻不知行不行的通?”
“哦?什麼法子?現在隻要是有法子能護雨兒周全,就是讓我上刀山也成!”劉氏言詞懇切道。
“圍今之計,隻有請英國公的世子提前大婚了。”
劉氏一愣,“這,隻怕是不妥。畢竟雨兒尚未及笈。再者說,現在那楊世子正是埋頭苦讀,也不是成婚的時機呀。”
顧氏聞言,也是皺了眉,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劉氏一想起昨日之事,仍是心有餘悸,片刻後,輕道:“若是咱們主動找媒人問,隻怕那楊夫人會多心,以為雨兒身體有什麼疾症?又或者以為她有什麼失德之處了。”
顧氏點頭道:“嫂嫂所言極是。那現在咱們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盡量少讓雨兒出門。即便是非去不可,也最好是多派些人手跟著。”
劉氏頷首,“妹妹,我昨晚聽雨兒的意思是多虧了有崔小姐和依依。依依那裏,我就不說別的了。倒是那崔小姐,咱們是不是該表示一番?”
顧氏思索片刻道:“此事,還是讓兩個孩子私下裏道謝吧。若是咱們出麵,隻怕是反倒拖累了崔小姐。”
劉氏一想,也確是這麼回事,若是她們大張旗鼓地去道謝。隻怕那德妃會把這筆帳記到崔茜茜頭上,到時若是再針對崔茜茜,便是她們的不是了。
“嫂嫂,眼下幾位皇子尚未到弱冠之年,便鬥的如此激烈,隻怕以後,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了。嫂嫂還是要早做打算。”
劉氏點了點頭,“妹妹的意思我懂。你哥哥也是妹夫一樣,是誰也不遠,誰也不近。”
“男人們的事咱們不懂,可也是不能給自家夫君惹事不是?嫂嫂回頭還是讓哥哥給找幾個有身手的姑娘婆子在身邊才好。”
劉氏點頭稱是。兩人又說了會子話,仍不見兩姐妹過來,便一起到顧雨的院子裏去瞧瞧。
靜依此時已經醒了,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去了趟淨房,回來後,見顧雨仍是睡的香甜,不忍打擾她。
悄悄地去了外間。剛到外間。便看到劉氏和顧氏進了院子。
靜依忙迎了上去,“母親,舅母。表姐還睡著,就別叨擾她了。”
劉氏往裏看了一眼,問道:“依依,你表姐昨晚可是沒有睡好?”
靜依點了頭:“表姐是害怕。舅母,回頭給表姐熬一些安神的藥吧。”
劉氏點了點頭。剛要再問,便聽一名婆子急跑進來通報說顧文被蘇清和大公子一起抬回來了。
劉氏一聽,臉色陡變,趕忙向大廳奔去。顧氏和靜依也一並去了大廳。
大廳裏,顧文被放在偏廳的一張矮榻上,平躺著,臉色發青,嘴唇呈烏紫色。
劉氏近前一看,已是急的掉下淚來。帶著口腔問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出去,怎麼會這樣?”
蘇清拱手道:“舅母,我到軍營時,舅舅正在和大表哥哥砌磋武藝,突然就倒地不起,然後就這樣了。我們找軍醫看了,軍醫說像是中了毒。不過他查不出是什麼毒,我想到賀神醫正住在候府,便讓人去請了,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中毒?”顧氏一臉的疑惑道:“在軍營裏怎麼會無端地中毒?”
蘇清一呆,顧文的長子顧言也是大驚!是呀,父親從府上出去後,便直接去了軍營,並未去過其它地方。那這毒?
顧文即刻對管家道:“緊閉大門,除了候府的賀神醫來,任何人不見!還有任何人不得外出!違令者杖斃!”
管家得了令,趕忙去吩咐了。
管家剛出大廳,賀道子便到了。一進大廳,便直奔那榻上的顧文。
眾人安靜地看著賀道子為顧文把脈,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半晌,賀道子把完脈,又掀開顧文的眼皮看了看,又反複看了看他的手指及各關節。“顧將軍的確是中毒了!”
顧氏急道:“賀神醫,可知是中了什麼毒?”
賀道子臉色有些凝重道:“中的是‘僵凍’!”
“僵凍?”靜依驚呼道:“師父,您沒看錯?”
賀道子點點頭,“丫頭呀!這種毒已經消失了近十年了。老夫也是多年前曾見過兩次。看來,這下毒之人是別有用心哪!”
靜依沉聲道:“師父,您也無法解毒嗎?”
賀道子沉思片刻後,說道:“我試試吧。這種毒的解藥配製起來十分的繁瑣。老夫不敢打保票,隻能說是盡力而為了。”
靜依點點頭,“大哥,你親自送師父回府吧。正好看師父需要什麼藥材,先去咱們的藥鋪去取。”
蘇清點點頭,對賀道子道:“賀神醫,請吧。”
賀道子起身告辭,隨蘇清急匆匆地出了將軍府,直奔蘇家的平安堂而去。
再說這威遠將軍府中,此時眾人是愁雲慘淡。
顧氏率先開口問道:“依依,這何為‘僵凍’?”
靜依看了劉氏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舅舅,輕道:“這‘僵凍’乃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毒藥。中此毒後,一開始便會出現麵色發青,嘴唇呈烏紫色的症狀,整個人昏迷不醒。而再往後。”
靜依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看向床上的舅舅,麵色有些不忍,眼中似是有淚水要溢出,顯然是在承受著內心的煎熬。可她卻仍是出聲道:“再往後,中毒之人,便會從手指和腳指開始各個關節慢慢變的僵硬,沿著肘關節、膝關節等逐漸蔓延至全身。七日後,便會全身僵硬,猶如冰雪中的死屍一般。故而此毒取名為‘僵凍’!”
待靜依說完,那劉氏便向後一仰,暈厥了過去。
顧氏忙找了人將她扶到了另一側的偏廳,先稍作休息。
顧言看了一眼床上的父親,又轉頭問道:“依依,可能看出父親中了此毒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