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歸來
眾人到了前廳,分別落了座。而顧氏似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一般,將靜依拉著,讓其站在自己身旁。靜依感覺到顧氏的手勁兒很大,顯然是還未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靜依的手指微動了動,顧氏看了一旁的靜依一眼,見她對著自己眨了眨眼,心念一動,便對今日之事大概有了了解。
靜依的舅母劉氏坐定後,道:“今日之事也是奇了,我甥女明明就與府上的崔小姐在一起,怎麼王家的少夫人偏是一口咬定了我們靜依在後園中與男子私會呢?難不成,是崔夫人弄錯了,崔小姐其實是男子?”
眾人聽了,都是輕笑,麵帶不善地看向了王夫人和她的兒媳楊倩。
王夫人麵上微窘,對楊倩道:“你是如何看的?那蘇小姐一直在崔小姐的繡樓中,如何會到了這後園?”
楊倩也知今日之事敗露,定是要有人出來當個替罪羊的,隻是卻未必是自己。那楊倩福了身道:“回眾位夫人,當時晚輩的確是看到一位身形與穿著皆是與蘇小姐差不多的人進了那花房,卻未看清楚其相貌。不想卻是險些汙了蘇小姐的閨譽,還請蘇小姐見諒。”
說完,又對著顧氏福了福身。
靜依低頭不語,這種場合,她一個小姑娘家說多了,反而是不好。
顧氏輕哼一聲,“是呀!不過就是錯看了一眼嘛,可是王家的大少夫人也真是奇了,怎麼不會看成旁的人,偏說是看到了我家的靜依呢?知道的,說是大少夫人眼神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與我家靜依不合,故意在汙蔑我家靜依的名聲!”
顧氏這番話,可謂是不輕了。不止是那楊倩的臉上不好看,就連那剛才還鎮定的王夫人也是臉色一變,訕笑道:“都是我這當婆婆的管教不嚴,還請蘇夫人息怒!”
說完,轉頭對楊倩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前與蘇夫人和蘇小姐磕頭賠罪!你今日看錯了一眼不打緊,險些就汙了蘇小姐的清白,這要是傳了出去,蘇小姐還如何自處?”
王夫人的話讓楊倩的臉一白,這婆婆本就不待見她,一來是因為她嫁的是庶長子,王良不是她的親兒子,自然是不討喜的,更何況兒媳了!這二來,是因為這婆婆見不得自己在府中的風頭蓋過那嫡媳婦的風頭。按說庶子成了親,是要搬出府的,可是王良受父親的器重,雖然成親已有幾年了,但是一直也沒有搬出去。也正因此,這王夫人就更加的不喜歡王良這對夫婦了。
楊倩正不知該如何,是不是要聽婆婆的話去磕頭認錯,便聽到楊夫人說道:“親家夫人這話說的可不對。剛才那蘇家的大小姐不也說了,那屋子地上的衣服也是同蘇家二小姐是一樣的呢。”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的神色又是不一了。是呀!按說今日宴會,沒有人穿的與蘇靜依相同,甚至是連類似的都沒有,可是為什麼那屋裏地上的衣服,會與蘇靜依現在穿的衣服相似的緊呢?
一位夫人也說道:“是呀,我看那地上的裙衫,確是與蘇二小姐的這身相似。”
靜依笑了笑,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呢?自己正想著該如何開口,這楊夫人不把話茬給送過來了。
靜依走至大廳中央,對著白氏等人福了福身道:“幾位夫人容稟。今日靜依所穿的衣服,崔姐姐也有一套。崔姐姐帶我去繡樓時,本想著也換上,比上一比,看看誰的更漂亮,不想崔姐姐命人打開衣櫃後,竟然發現那套衣裳不見了。”
崔茜茜此時,一臉惱怒地說道:“哼!本來今日我看到你穿這套衣裳好看,想著自己穿上雖及不上你,可也應是不差的,想不到,竟是被人給偷了去。”
這樣一來,眾人的注意力就被轉移到了衣服上,再無人注意那楊倩是否說錯了話,是否認了錯。
靜依看楊倩舒了一口氣,心道,楊倩,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先前害我表姐,現在又來害我,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今日若不讓你顏麵盡失,如何對得起你精心布的這個局!
靜依低了頭,又道:“幾位夫人,靜依年幼,極少出府,即便是偶爾出府走動,也都是有母親相陪。我與府上的崔姐姐私交甚好,京城中誰人不知?我們做了同樣的裙衫,本也就是覺得好玩兒而已。不想今日竟是弄出了這樣的烏龍!還好今日穿這套裙衫的是靜依,若是崔姐姐,隻怕?”
說完,已是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那白氏聽了,心中自然是明白過來,倘若今日著了這套衣衫的是崔茜茜,隻怕被汙了名聲的就是自己的女兒了!白氏一想到此,便是怒極,顯然忘了,若是崔茜茜著了這套裙衫,哪裏還會被人偷了去?這本身就是相悖的!可是白氏一想到女兒的聲譽可能會受損,便來不及細想,也顧不得尋許多了!
白氏對著楊夫人道:“楊夫人這話說的可不對!剛才那王家的大少夫人也說了自己並沒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既然並未看清,又為何要有此一說?顯然是大少夫人失言了!幸虧是咱們進去看了看,倘若沒有呢?那蘇家二小姐的聲譽豈不是受損?那蘇二小姐以後如何嫁人?如何自處?”
王夫人的臉一白,並不看那楊夫人,而是瞪了那楊倩一眼,怒道:“不成器的東西!還不快給蘇夫人和蘇小姐賠罪!”
楊倩剛定下來的心,又是一提!給她們磕頭認錯?楊倩麵上不顯,可是那眼睛裏卻是滿是惱怒!她為了怕人看見,低了頭,不敢與人對視。
而楊夫人見王夫人當著自己這個嫡母的麵兒就如此的數落楊倩,心裏自然也是不高興,到底是自己的庶女,要叫自己一聲母親的,她丟了臉,自己臉上也是無光的。
“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而已!何至於磕頭認錯?”楊夫人不滿道。
靜依的舅母劉氏嗬嗬一笑,“是呀!不過是一句話而已!楊夫人,若是有人這樣說您的女兒一句,您也如此覺得?也認為是無關緊要?”
那楊夫人的表情一滯!說什麼也不對了!
王夫人見楊夫人閉了嘴,心中冷笑不已,哼!真以為自己仗著德妃的勢就可以橫著走了不成!“怎麼還不去?”
楊倩聽了王夫人這句極有威嚴的話,臉色是紅了白,白了紅,倒極是好看了!
楊倩無奈,隻得上前磕頭認錯。
眼見磕了兩個頭,還差一個了。那靜依卻道:“母親,這如何使得?您快別讓她磕了!若是傳了出去,隻怕人家會說我們得理不饒人了。”
楊倩正要再磕下去的身形一頓,就這樣僵在了半截,是直起來也不是,磕下去,又有些不甘心。心裏怒罵道,蘇靜依你個賤人,若是真是為我說話,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已經是磕了兩個了才說!
而顧氏卻道:“依依,你呀,就是心太善了。咱們都被人家欺負到頭頂上了,你還要為人家說話!不行,母親不依。”
楊倩聽了,麵皮發緊,待要繼續磕下去時,不想靜依又道:“母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就算了吧。”
說完,看了舅母劉氏一眼。
劉氏現在哪裏還不懂這靜依要幹嘛?心裏偷笑了一把道:“依依呀!古人雲,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你心善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讓人家以為這是件小事,無需介懷!若是此人覺得惡小,而常為之。你的心善不成了助長了她人的做惡之心?”
靜依強忍了笑意,這個舅母還真是厲害,罵人都不帶髒話的!
果然看那楊夫人和楊倩的臉上是窘迫萬分,楊倩更是麵皮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崔茜茜此時也是看了出來,這靜依就是要讓那楊倩丟臉了,不由得拿帕子掩了唇偷笑。
楊倩趕忙將最後一個頭磕了,迅速起身,站在了王夫人的身後。
靜依斜睨了她一眼,楊倩,剛才隻不過是讓你多跪了一會兒,你以為此事就算是完了?
這時,幾個嬤嬤也將在花房內偷情的兩個人帶了上來。那男子,自是不必說,是王良無疑。而那女子竟是崔茜茜的三妹,崔茉莉!
崔茉莉已是重新換了一套衣衫,可仍是掩蓋不了她頸子上的紅痕,隻見她拿著帕子,正嚶嚶地哭著。
白氏臉一冷,怒道:“別哭了!做下了如此傷風敗俗之事,還有何臉哭?”
那崔茉莉跪拜道:“母親,還請母親為女兒做主呀!女兒並不認得此人,並不知此事是如何發生的呀!”
那王良平日裏雖是聰明,可是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等事,而且滿屋子的貴夫人們,自己正想著該如何脫身,便聽那崔茉莉如此一說,不由得怒道:“你胡說!你如何會不知道。我一進去時,你就躺在床上了,身上已是不著寸縷了。”
那崔茉莉的臉一白,癱軟在地道:“你!你這惡痞!究竟是何人派你來汙了我的清白?你簡直是目無王法!”
那王良卻道:“你胡說!”
那白氏的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怒道:“閉嘴!簡直是不知所謂!”
二人嚇得看了座上的白氏一眼,不敢再說話。
白氏冷聲道:“王良,我且問你。你是如何進了我定國公府的後花園?為何出現在那裏?”
王良聽此一問,嚇得冒了一身的冷汗,是呀,自己該如何解釋呢?自己明明是在定國公府的書房裏等候定國公大人,如何會到了這花房呢?還,還與這位小姐有了露水情緣?
白氏見王良答不出,便又道:“來人哪,去前院兒問問,王良是何時來到府上的?又是何時進了後花園?進園子時,有無人相陪?”
“是。”兩名嬤嬤應了,便退了出去,直奔前院兒。
王夫人喝道:“你這孽子!平日裏都是怎麼教導你的?你父親寄厚望於你,而你好歹也是朝廷正六品的命官,如何就這般的不知檢點?你如何對得起你的父親?”
王良聞言,心思轉動,王夫人這話明著是在教訓自己,可是暗地裏卻是告訴他,自己是朝廷命官,父親又是吏部尚書,斷不會有性命之憂,思及此,感激地朝王夫人望了一眼。
那楊夫人道:“親家夫人也不必動怒。這女婿向來潔身自好,從未在一些不雅的場合出現過。想來這次,隻怕是遭人算計了。”
靜依淡笑不語,這楊夫人隻怕是不知道,這王良,是被自己的這個庶女和大皇子聯手算計的吧?也許,還得加上一個宋姨娘。思及此,靜依不動聲色地向那個宋姨娘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隻見那宋姨娘麵有焦慮,似是有些害怕了。
王良道:“晚輩本來是在外書房等待定國公大人的,可是後來有一丫環過來傳話,說是府上的小姐對晚輩仰慕已久,希望能在後花園一敘。晚輩並未多想,便到了後花園,後來那丫環又說小姐在花房等候,想以花為題,賦詩會友。晚輩這才進了花房。之後,便發生了那件事。”
這王良還真是會說,如此一來,自己就沒了半點責任,而楊倩顯然也是鬆了一口氣,定國公府上的庶女,做王良的正室那可是綽綽有餘了!
崔茉莉卻是哭喊道:“你胡說!我何時命丫環傳話與你了?又幾時說過仰慕你了?簡直是一派胡言!”
崔茜茜上前一步道:“王公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先不說你話中的真假,單說你聽了丫環的傳話就進了後花園,便是大大地有違禮數了!你堂堂的朝廷六品命官,竟是不知擅闖國公府後宅是何罪名嗎?還是說你王公子以為我這定國公府,是換了主子了?一個小小的丫環便可以做主改了我國公府的規矩了?”
崔茜茜一番話,讓王良心驚不已,本來是想著找個借口把自己摘出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