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子上衙門
聞聲而望,柳依依認真地打量眼前的身穿青衣褂子的老人,大約五十多歲,一雙炯然的眸光緊緊凝望著自己。
臉帶微笑的陸漢寶向他拱了拱手,客氣地回應他:“王掌櫃,她是寧家酒莊的老板,柳小姐,特意過來調查你酒窯的酒。”
“原來是酒仙子,柳小姐,在下王家水,很榮幸見到柳小姐。”
聽到她的名字,王家水不禁喊出酒行商人對柳依依的取的綽號,老臉露出歡喜的笑容,目光不客地將她打量一番。
淡然一笑,柳依依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王掌櫃,很高興認識你,不過,今天是來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在下明白,不管柳小姐想知道什麼,在下一定會如實回答。”王家水亦知前幾天的命案,心中也知道她想要問什麼,自然是滿口答應。
沒想到對方如此好說話,柳依依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嘴唇邊逸出一絲絲淡淡地笑意,輕聲道:“王掌櫃,我是想先去看看你的酒窯,不知道王掌櫃是否能夠答應。”
“沒問題,柳小姐請跟我來!”
“謝謝!”
跟著他,三人一起進入酒鋪存放出售各種酒的酒窯,一眼而望,他們的酒窯雖然無法與寧家酒莊的倉庫相比較,不過眼前的灑是算得上是存貨比較多,堆放著酒,以目測來看大約有一千多壇,不過分成幾個地方而堆,應該是按照不同酒名而放。
“柳小姐,這裏就是我們的酒窯,所有沒將賣出去的酒,全都在這裏。”有此自豪地笑了笑,王家水對自己管理的酒鋪很有信心,一般來說少有人能夠做得比自己好。
不用他說明,柳依依也看得出來,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指著堆放最多酒壇地方,問道:“十裏香和醉君曲,應該是這兩堆酒吧!”
“嗬嗬……是的,柳小姐的酒最多,也是最好賣,不過……”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大家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挑了挑眉梢,柳依依輕瞄他一眼,邁步走向十裏香的酒堆前,視線打量著眼前一壇壇美酒,詢問:“王掌櫃,能不能告訴我,這裏的酒,是一批運過來的酒,還是分為幾批運過來?”
“哦,柳小姐說的是這些十裏香是吧,全都是上個月的月底運過來,其實本來是一批的貨,由於我們向沈家酒窯訂了一五百壇的十裏香,三百壇的醉君曲,不過那些我們的馬車隊第一次運回三百壇的醉君曲和二百壇的十裏香,剩下的三百壇十裏香,三天後才回來。”
由於是上個月才發生的事情,距離現在也隻不過是十天而已,所以王掌櫃記得很清楚,一口氣將事情說明。
三天後才回來?
不禁擰了擰秀眉,柳依依斜視著旁邊的人,由不得問:“王掌櫃,能不能告訴我,同一批酒,為什麼會晚了三天?”
“柳小姐,是這樣的,當時我們的馬車隻能裝上五百壇酒,剩下的三百壇實在是裝不下了,所以我們派一位下屬另請一隊馬車,他們是在第二天裝著酒往我們荊洲趕,誰知走到咱們省府的西寧縣時,下了幾個時辰的大雨,馬車隊無法趕路,所以他們在西寧縣停留了一天,直到第三天才趕回來。”
西寧縣?
好像熟悉的縣市名字,柳依依緊緊抿著小嘴,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眼眸中爆射出絢爛的光芒,咬牙切齒地叫:“好一個西寧縣!”
旁邊的人聽到她的話,個個都愣住了,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生氣,霎然,王掌櫃仿佛明白了,老臉流露出驚訝之色,問:“柳小姐,你的意思是酒花村的人?”說完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生氣歸生氣,柳依依很快冷靜下來,現在找到嫌疑犯,自己想要追查出就容易多了。
微微側目而視,見到旁邊的王掌櫃不對勁的神色,不禁問:“王掌櫃,你是否發現什麼?”
“呃!沒有!”
刹那間,回過神來,王掌櫃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躲避開她的視線,轉移題:“現在不知柳小姐還有什麼問題需要詢問?”
“我想知道,你們馬車後麵送來的三百壇的酒,放在什麼地方?現在賣出去多少了?”
注意力拉回來,柳依依沒空猜測王掌櫃的失態,視線又轉到大約三百多壇的酒堆上,現在想將酒的問題搞清楚。
順著她的視線而望,王掌櫃看著擺放的位置,道:“柳小姐,後麵回來的三百壇酒都在這裏了,因為我們賣酒出去都是最先回來的酒先出售,後麵回來的酒,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是往後排,這裏現在大約有三百多壇一點,也許現在有混合出售幾壇酒出去也不一定。”
“都在這裏,那就好辦多了,王掌櫃,現在我懷疑你們最麵出售的出十裏香已經滲進另一種白酒,為了顧客們的安全,我必須先將這裏的酒扣下來,我要逐壇酒將它檢查出來,如果要是你的三百壇酒沒問題的話,我會賠損失給你,如果它真的是滲了其他酒,那麼,我隻好交給布政使司大人處理,請你原諒。”
“什麼?”
瞧她一副認真的模樣,老臉有些泛白的王掌櫃覺得自己雙腿有些顫抖,望著自己的三百壇酒,開口道:“柳小姐的意思,現在你要將這批酒全都打開封蓋,對不對?”
“不錯,如果,酒要是沒問題的話,我願意賠你損失,如果,你這一批酒真的被人滲其他酒的話,要交給布政使司大人處裏,然後我們得好好追究,誰往酒裏麵滲其他酒了,這個黑鍋我們必須找出來,我們寧家酒莊絕對不會背這個黑鍋,希望你明白。”
柳依依沒有理會他,反正這件事情,已經關係到五條人命,已經由不得他答應還是不答應,側目衝著另外兩位男子,吩咐道:“封浩,陸捕頭,你們過來,將這裏十裏香,所有的蓋子都給打開它。”
從她與王掌櫃的對話之中,他們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特別是陸捕頭,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中毒的五位死者是喝了假酒而身亡,所以,聽到她的話,兩人立即上前,抓起酒壇子開封蓋。
接過封浩拍開的酒壇,柳依依一聞一看,便知它有沒有滲酒,不過,手中拿著的第一壇是自己真的十裏香酒。
抬頭瞅著旁邊的人,柳依依再看看後麵的一塊空地,吩咐道:“小桃子,你現在分兩個地方罷酒,左邊是放十裏香,右邊放滲酒的十裏香,你得給我記住了,我說是真酒,你放在左邊去,我說的是假酒,你就放在右邊,一定要分清楚,不能再混亂,知道嗎?”
“好的,小姐,我記下來了!”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小桃子伸手接出酒壇子,問:“小姐,這裏什麼酒?”
“放左邊,真酒!”
“是,小姐!”
小桃子拿著酒壇子立即放在左邊的地方上,然後又回來接過自家小姐手中的酒,繼續聽著她說真酒和假酒區分而放。
幾人一起動手,唯一沒有做事的人就是王掌櫃,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四人,將自己的酒一壇壇全都開了。
但是,他已經無權阻擋,當聽到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吐出字:“假酒!假灑!假酒……”
已經是頭暈目眩的他差點倒地不起,終於相信自己的酒被人給滲酒了,難道……真的是那個小子幹的好事?他竟然這樣害自己?
又驚又懼,又怒又氣,王掌櫃的心中複雜極了,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是自己的酒?
隨著時間的流失,三百多壇的十裏香也分得差不多了,隻有三十多壇的真酒,剩下二百八十壇,全都假酒,出售二十壇的假酒出去。
順安客棧已經出現有假酒了,會不會是在他的客棧裏呢?那就要等一下再去看才知道。
已經分了出來,柳依依的心暫時安定了不少,起碼出現在這裏的假酒已經找出來了,再在有心人會不會在其他地方也用同樣的手段滲出假酒去賣?
整數三百壇的十裏香,每壇十斤酒被倒出三斤出來,再加往裏麵滲三斤其他的酒,依照這樣的數字滲酒,那麼,有三十壇真正的十裏香還在別人手中,他們還可以滲出三十三壇的假酒,那麼,三十三壇的假酒又會在什麼地方?
隱患,仍然存在,不過,柳依依卻明白,現在最要緊的時先將這件事搞清楚後再說。
陸漢寶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衙門,將此事稟報布政使司李大人知道這邊的情況,聽聞消息的他感到十分驚訝,沒想到僅僅幾個時辰,馬上被她找出假酒,心中不禁再次讚她聰慧。
接著,李大人一聲令下,出動幾十位衙役,來到酒香源鋪子將已經分好的真酒和假酒,全都帶了回去。
此時,柳依依已經帶著人趕到順安客棧去了,在順安客棧的酒窯裏找出另外的十五壇的假酒,因為五位運氣不好世絝子弟喝掉五壇假酒一壇真酒,這樣就將自己的小命送給了閻王爺。
剩下的十五壇假酒也被衙役帶走了,順安客棧仍然封鎖,隻要此案件沒有破,順安客棧就沒法子營業。
當她們從順安客棧走出來後,整整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從衙門忙碌到現在,幾人不但沒有休息吃飯,也可以說是沒有喝過一杯水,此時,才感到口幹舌燥,旁邊小桃子的肚子已經開始抗議,發出一陣陣響聲。
在大家含笑的目光中,小桃子羞紅了臉蛋,噘起小嘴悶生氣,現在已經餓得不行了,竟然還要笑話自己。
瞧她的小樣,心情有些好轉的柳依依淡淡地笑了笑,不禁伸手撫摸著已經貼後背的小肚,輕聲道:“走,咱們去迎賓客棧吧!”
“柳小姐,迎賓客棧就在前麵的街市中心,在下帶你們過去!”
陸漢寶亦是陪同她們一天,心裏對她也是十分佩服,要是其他人的話,這種事情早就吩咐下人去做,而她,卻事事親力親力,一點都不像當老板主子的人。
“有勞陸捕頭了!”柳依依輕聲回應他一句,然後,主仆又上馬車,往前方的迎賓客棧而去。
兩家客棧相隔一條街,而且位置也不算很遠,所以坐馬車過來很快就到。
下馬車後,看到迎賓客棧幾個字,柳依依覺得十分有親切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來到這個時空遇見的第一家客棧便是它,而且,自己也成為迎賓客棧的另一位掛名主子。
她們進來後,立即見到掌櫃的相迎而來,雖然掌櫃的並不認識大小姐,不過,這位掌櫃的他認識封浩,而且也知道他已經委派到大小姐身邊當差,所以當柳依依出現時,不用想也知道是傳說中的大小姐來了。
“大小姐!”
快步而來的掌櫃微微彎腰,語氣中十分敬重,宛如見到自家少爺一樣的態度,絲毫不敢怠慢。
水眸瞅他一眼,柳依依彎唇淺笑,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幫我們安排三間客房,再弄點吃送到房裏。”
“是,大小姐!”
聽到吩咐聲,掌櫃立即答應,又衝著前麵傻站著的店小二叫:“小二,快點帶大小姐去客樓!”
店小二立即上前,露出討好的笑容,敬重地叫:“小姐,你請!”
“唔!”對著他微微含首,柳依依帶著小桃子,跟著店小二離開。
陸漢寶怔怔地盯著離去的人,怔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本來他還想著保護人家,沒想到她竟然是迎賓客棧的大小姐,簡直是讓他覺得難於置信。
看來,他的任務到此可以結束了,明天再過來接人去衙門。陸漢寶打定主意之後,立即轉離開客棧。
護衛封浩仍然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盯梢著眼前的掌櫃,他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麵了。
“封浩,想吃什麼,叫廚房做給你吃?”掌櫃的視線瞄向眼前的人,笑眯眯地問道。
不客氣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封浩凝望著消失在側門外的身影,笑道:“老馬,別客氣了,快點叫人弄吃的,小姐已經快一點沒吃東西了,如今在你的地盤上,將小姐餓著了,你等著少爺來扒你皮吧!”
“什麼?一天?大小姐什麼時候到?”愣了一下,以為眼前的一行人,剛從青石村趕來。
瞥他一眼,封浩一臉淡定地告訴他:“早上巳時已經到荊洲城了,一直忙到現在,你快點叫人準備吧,小心少爺殺過來,你等著扒馬皮!”
“臭小子,快滾,老夫得親自去廚房叫那些人快點!”
看著馬掌櫃急急忙忙趕去廚房,封浩認真地將巡視著整家客棧,他要好好了解今晚有什麼人在客棧住宿,定要保護好小姐的安全問題。
店小二帶著她們主仆來到一幢雅致的小樓,這裏是傳門給主子和貴客們住的地方,平常就是沒有人住,也是空置留著,絕對不會給外麵來的客人住。
累了一天,主仆兩人坐在椅子上休息,轉出去的店小二很快為她們送來茶水。
小桃子隻是坐了一會兒,她上樓去給小姐整理好床榻,檢查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也好叫店小二送過來。
由於掌櫃的出馬親自監督,一桌上好的酒菜很快送上來,本來已經餓了整天,大家早就等著吃飯了,所以,在柳依依的招呼下,主仆四人坐下來,一起吃飯。
封浩第一次見銀狐,由於眼前的人沒有帶麵具,所以封浩也不知他就是名震武林的銀狐,當然,要是他知道的話,肯定會拔劍相向,絕對不會跟他坐在一起吃飯。
幾年前,銀狐搶奪沈家的一批酒,殺死他的好幾位兄弟,可以說兩人帶著仇夾著恨,隻是麵對君不相識罷了。
誰叫大家都叫眼前的人是大狐子(大胡子)就算是封浩再聰明,也猜不出來他是銀狐的化身。
不過,雖然不認識他,封浩仍然感受到他身上強悍的氣息,絕對可以跟自家少爺相提並論的高手人物。
除了封浩偶爾關注一下銀狐,剩下的三個隻會埋頭苦吃,誰也沒有理會封浩小動作。
大家用餐的動作飛快,從上桌再到吃完飯,僅僅是一柱香的時間,擦了小嘴後,柳依依喊住準備大狐子,沒有讓他馬上離開。
“今天,大家都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你們說說這個案件,明天過堂,那些家屬會不會鬧起來。”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柳依依很相信這句話,畢竟自己身邊有人,自然是找他們一起商量,何況他們懂得的事情也會比自己要多。
聽到她的話,三人都停了動作,沉思了起來,雙手托著下巴的小桃子想起一個白天想問的問題,道:“小姐,我記得你聽到西寧縣時,好像很生氣,小姐,西寧縣有什麼不對嗎?”
小桃子的問話讓兩位帥哥也抬目而視,他們都很好奇這個問題,當時到酒鋪王掌櫃提起西寧縣,確實是發現她生氣。
“狀元紅,出自西寧縣的杏花村,也叫酒花村,小桃子,難道你忘記前年,咱們家來了一位姓紀的老板,後來給你十兩銀子,而又被你趕跑的事情嗎?”
斜視著她,柳依依淡然地提起當年的事情,聽到西寧縣,自然也會想起曾經想要叫自己去傳授釀酒之術的紀老板。
而且,整個大燕國的釀酒之術,也算是他們酒花村的人釀出來的酒不錯,滲加進自己酒中也不輕易讓別人發現。
經過提起,小桃子也想起來了,繃著小臉立即叫了起來:“小姐,我看就是他們村子裏的人做事好事,要不然怎麼可能發生那麼巧的事情,我記得那位紀老板離開我們家的時候,很生氣!很氣憤!”
“有這個可能,現在狀元紅不再是貢酒,而且價格也掉下來,但是,他們雖然價格降下來,出售的酒仍然沒有咱們多,我看也是有可能他們動的手腳。”
封浩也認真地分析這件事情的可能性,畢竟算來算去,他們酒花村的嫌疑最大。
他們兩人已經開口了,隻剩下銀狐沒有開言,柳依依的眸光凝視著他的側臉,等著他說話。
一會兒後,輕蹙的眉宇逐漸舒展開,對上旁邊人的眼眸,問:“那個掌櫃很可疑,他應該知道什麼,不過,他沒有告訴你,要是有機會的話,最好去打聽一下,找到證實是不是酒村的人在滲酒!”
“是啊,小姐,大狐子說的不錯,當時,我也發現那個王掌櫃的表情很古怪,他應該有什麼事情,沒有跟咱們說。”
小桃子也想起王掌櫃的古怪,因為當時她站在離他最近,也發他不自然的表情。
點了點對,柳依依也相信自己的看點,因為大家想得跟自己一樣,對於王掌櫃這個人物,抿了抿小嘴,道:“王掌櫃也許是曾經注到某些細節,隻是略忽沒有理會,現在發生命案,又是在他的這批酒上找到假酒,他猛然想起來的反應,看來,他也是個關鍵人物。”
“大小姐,要不要屬下馬上派人去將他給監控起來,要是他與酒村的人相勾結在一起,我們一定可以發現什麼線索。”
監控他?
搖了搖頭,柳依依晶亮的眸子睨視著眼前提出建議的封浩,道:“封浩,不可能是王掌櫃與人勾結,要是他的話,絕對不會跟我說出當時的那些話出來,再說,王掌櫃是酒香源鋪子的掌櫃,相信對生意上的信譽也是看重的一個人,否則不會將他們的酒鋪經營得那麼好。所以不是他的話,咱們監控他也沒有什麼作用,應該是想法子套出他知道事情比較好一點,咱們可以順藤摸瓜,尋找出上個月換酒之事。”
“小姐,那麼,怎麼樣他才會說出來?”
“暫時,不好說!”
微擰著眉頭,柳依依心中也沒什麼把握,畢竟對人家一點都不了解,想要別人心甘情願說出來,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王掌櫃的事情,咱們先放下來,此事雖然我們要追究,但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們想一想,明天過堂的事情,會發生什麼,咱們心中也要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