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複生

段別離是一路閉著眼睛來的,冷冬兒蜻蜓點水,左跳一下,右點一下,段別離能夠感受到風拍打在臉上的新鮮感。不由自主的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致後退,四妹的院子越來越近了,其實他並沒有那麼害怕了。

“你睜開眼睛了?不怕嗎?”

“我最想做的不是讀萬卷書,而是行千裏路。”眼睛看見的景致會讓他能夠感受更多,如果不是這副瘦弱的身子,如果不是他身後的責任,他想,他一定會做一個比三弟還要灑脫的人,一把簫,一壺酒,他可以領略世界的美麗,人生的真諦,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他的話,冬兒記住了,並且記在了心上。

“冬兒,我們快去看看,興許四妹遇見了你還有救。”他急衝衝的進了院落,卻沒有看見冷冬兒眼中一閃而過的惋惜,若陽陽真的斷了氣,恐怕她也治不好,若是沒有斷氣,她有百分之百的保證救人,哪怕閻羅王索魂都是小意思,隻是這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離說,為今之計也隻有先看看陽陽的情況。

“各位,這位姑娘已經斷氣了,各位準備後事吧!”屋裏的大夫說罷,惋惜的搖搖頭,可憐了大好年華就這樣逝去。

“不,大夫,你再好好的看看。”這下子傳來的是婆婆的乞求,也許她也很喜歡陽陽。

段別離與冬兒不禁加快了進步,直接進了段陽陽的房間,滿屋子的人,也許這是陽陽長這麼大,房間裏第一次擁進這麼多人。

白羽正好看見自家的兒媳婦,想起了兒子的病就是她治好的,滿心升起了希望,也許她也能治好陽陽。“冬兒,你快看看陽陽,她是否還有救,娘怎麼會把你這個大神醫給忘了呢?”陽陽那孩子從小就與她親,卻反而不和自己的娘親,導致三姨太很不喜歡陽陽。就連此刻陽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也僅僅隻是輕蹙眉頭,好似死了一隻蟑螂那般礙眼,她不懂,老天賜給她孩子,為何不懂得珍惜。

冬兒輕拍婆婆的手,安撫的說道,“娘,別擔心,四妹吉人自有天相,我先瞧瞧。”

眾人讓出一條路來,她上前坐在床榻,氣息全無,脈搏不曾跳動一分,她的麵色不禁沉了下來,暗自將內力湧入陽陽的手腕,全數流失了,不曾進入她身體半分。從身體的溫度可以判定,她落入荷花池至少有二十分鍾了。

陽陽不可能去上那附近玩耍,她說在那裏曾經碰見過老鼠,還勸大家都不要去,為何事情這般不簡單,放佛是有人蓄意為之,陽陽被騙過去的可能性很大。

她的心更冷了,為何連一個單純,不解世事的小孩子都不放過?她冰冷的眸子抬了起來,冷冷的掃過在場所有的人,有詫異,有擔憂,有平靜,有鄙夷,也有心虛。她的唇角彎彎勾起,一抹嘲諷至極的笑,看的每個人都膽戰心驚,心裏發毛。“陽陽沒救了。”果然,她鬆了一大口氣,好似真的解脫了。

三姨太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眼睛隻是微微一撇段陽陽,便什麼也沒有說,畢竟這個女兒是她的恥辱,所以她活著還是死掉了都與自己毫無任何的關係。

段別離挺直腰,心裏劃過一抹傷痛,四妹還這麼年輕。“冬兒,真的沒救了嗎?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段瑩瑩冷冷輕哼,“我道是什麼神醫呢?”

誰也沒有理她,黃兒歎息,“姑爺,小姐的大半內力都輸給了四小姐,我看四小姐落水斷氣有段時間了。”

他聞言苦笑,“對不起,冬兒,是我太著急了。”斷氣的人怎麼可能救活呢?

藍兒摸著下巴,故作思考,“照理說,四小姐是不會去那邊的池塘,前幾天她還說碰見老鼠了,怎麼今天就跑到那裏去了。”

黃兒記得了那個小家夥是個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相處了這些日子總歸是有感情的,尤其見到自己比較喜歡的妹妹斷氣了,她怎麼可能一點感知也沒有,哪裏不多,猛然一怔,憤怒的大吼,“誰騙她到那邊去了?”

話一落,某人渾身一顫,就差點抖得就要抽搐了。

三姨太斜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女兒是弱智,可以自己無意玩耍丟了性命,但是她衣素素是什麼人,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女兒被人害死,那她衣家的麵子往哪裏放?

黃兒冷冷一笑,“作為她的親生母親,你不知道誰也不能勉強她做不喜歡的事情嗎?陽陽自從在哪裏發現老鼠,就從來不走那裏,寧可繞遠也不會靠近,如果是她一個人玩耍的,那麼她絕對不會去哪裏,肯定有人騙她去的。”

這番話說的衣素素滿麵憤怒,“大膽,你是什麼身份……”

黃兒眼光迸發冰裂嚴寒之光,衣素素一怔,竟然忘記了接下來的話,“我是什麼身份,你不必知道,一個個小小的三品副都禦使我還不放在眼裏,你現在最應該檢討的是你這個姨娘怎麼做的?”

衣素素被黃兒的話氣的血液翻滾,快要逆流回去,她既然知道娘家在朝中的實力?心中暗襯,興許她是真的並不害怕自己的娘家。不過,她的女兒絕對不能死的這麼不明不白,否則日後被人傳了去,她還不得被人笑掉了大牙。

“秦嬤嬤。”三姨太怒喝。

秦嬤嬤被嚇的渾身顫栗,從角落走了出來,夫人叫她好好伺候四小姐,可是現在四小姐死了,她還有何顏麵麵對夫人,麵對九泉之下天真的四小姐。此刻,她隻希望自己不要給夫人添麻煩就好,看三姨太這般,是要夫人給她一個交代啊!“在……”

“四小姐落水的時候,你在哪裏?”

秦嬤嬤緩解了自己內心的情緒,不卑不亢的回道,“回三姨太,當時四小姐餓了,說要吃桂花糕,紅棗糕,老奴去大廚房拿東西了,等老奴回來,四小姐並不在房間,然後我便開始四處尋找,一直聽到有人大叫四小姐落水了,我才找著四小姐。”

“辦事不利的奴才。”她看向白羽,“姐姐,我以為你派的是個貼心的奴才,沒有想到竟然是這般忽視大意的奴才,是不是陽陽不得老爺寵愛,你就這般?”

白羽一怔,心中不禁冷笑,“妹妹,我不敢說是最疼陽陽的人,但是我也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尤其是秦嬤嬤是隨著白府一起嫁進段家的,很久以前就跟在我身邊,她是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想段府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些年我可沒有嫌棄嬤嬤,誰說老爺不寵愛陽陽,不知妹妹是從哪裏聽到這般胡扯的話,謠言止於智者,妹妹難道不懂嗎?”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她一個女人不生養,又養著姐姐的兒子,在這個家為離兒撐起一片天,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行?

幾句話就將衣素素說的啞口無言,這話裏外一聽是白羽在解釋,可是隱藏含沙射影的意思最明顯不過。

婆婆的幾句話倒是讓冷冬兒大為吃驚,不愧是宅鬥高手。

門口喧鬧,看樣子在店鋪巡查,被人急忙叫了回來的段風紀一路小跑,麵色凝重,甚至是黑的要命。衣素素抓緊時機,小跑飛奔,抽泣的說道,“老爺,不知是誰害死了我們的女兒,陽陽她死的好慘啊!”

“害死的?陽陽被誰害死的?不是落水了嗎?”段風紀怒聲質問,雖然是癡癡傻傻的,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怎麼可能不心疼。尤其是想起自己這些年就沒有怎麼關心過她,心裏就更加的難受了。

此時,七嘴八舌的人都來了,一屋子一下亂哄哄的,就好似菜市場,段風紀越聽臉色越黑,那模樣活似審判煩人的包青天,好似要吃了誰?

冷冬兒攙扶著未曾說過一句話的婆婆,段別離站在她另一邊,幾人都是冷眼旁觀者他們的算計嘴臉。

“他媽的,都給老娘閉嘴……”

憤怒一聲吼,霎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看向聲音的來源,一時之間暈死的暈死,逃跑的逃跑。

詐屍,四人複活了?

冷冬兒上前一步,號住了她手腕的脈搏,強健有力。她很詫異,“陽陽,你有哪裏不舒服嗎?”段陽陽下意識的甩開冷冬兒的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痛得她齜牙咧嘴的,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山人海,還有他們的……

不禁又是爆出粗口,“他媽的,這裏是精神病院?”要不然她方才還在和幫派火拚,怎麼這一刻就來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

衣素素蹙眉,怒斥,“陽陽,你怎麼可以說粗話?簡直就是太沒有教養了。”說到此處,那若有似無的目光還撇向了白羽,那意思就好似在指責她沒有教育好子女的問題。

段陽陽聽到此處,已經指著衣素素破口大罵,“對,我就是沒教養,你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信不信我一腳踹死你,讓你這輩子悔不當初做人。”她氣得早已經站在床上,居高臨下的憤怒咆哮,一幹人等全部嚇傻了,根本想不到段陽陽竟然會罵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語,就連見過大世麵的黃藍兩人也是傻傻地看向段陽陽。

段別離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冷冬兒卻是眸光一閃,精光乍現。

段風紀氣得結巴了,“段陽陽,成何體統,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說出如此粗俗的詞語,放肆,簡直太放肆了。”

段陽陽掏掏耳朵,眸光閃過一抹不耐,“老頭,我勸你現在最好收回你所說的話。”

“放肆,你就是這麼稱呼爹的嗎?”段風紀已經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白羽輕撫老爺的後背,“老爺,你消消氣,許是陽陽受了刺激,才如此。”白羽看向段陽陽,溫柔的問,“陽陽,你現在哪裏不舒服,冬兒快瞧瞧。”

段陽陽本想怒罵的火氣一下子滅了回去,她溫柔的關切,讓她想起來很久以前的媽咪。隻是她最後去世了,就留下她與爹地一同戰場火拚,練就了今天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姐頭,段歌。

等等,這裏的人為何穿著古裝,不是拍電影的,說話條理很清楚,更加不是精神病院的人,她觸目的全是價值連城的裝飾品,她混在道上那麼多年了,東西的好壞還是分得清楚。尤其這裏每個人看著她就好像怪物一樣,還一直叫著段陽陽。

她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可怕,可怕到從床頭走到床尾,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段陽陽艱難的揚起一抹笑容,那笑容說像哭也不為過。“麻煩請問,你們是在演戲嗎?”生平第一次,她用了最尊敬的語言,這話若是讓她爹地聽見還不得渾身發麻?

冷冬兒渾身一震,演戲?這麼現代的詞彙,她知道?難不成她也是穿越過來的。壓下心中的暗湧,她表麵故作鎮定,當做很平常的事情。隻不過這屋子裏的人可不是都這麼不平常,段瑩瑩拉著爹的胳膊,撒嬌的說道,“爹,你看陽陽現在更傻了,她說的話我們根本不懂?”段瑩瑩平常總是喜歡四下無人欺負段陽陽,將自己在別處所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到段陽陽身上,這一項是她減壓的好辦法。

段陽陽正是心煩的時候,聽見一個女人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惹人煩,她氣不可耐的抬起腿,就是狠狠的一踹,段瑩瑩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人就直接撞在了大柱子之上,順著柱子滑落了下來,口吐一大口鮮血,不可置信的指著段陽陽,“你……”

水仙見女兒都吐血了,嗷的一嗓子,那堪比唱戲的角,隻不過她來不禁替段瑩瑩伸張正義,討回公道,就被段陽陽又是狠狠一腳,踹飛了,最後和女兒的下場沒有兩樣。

所有人幾乎是一眼也不眨的看向段陽陽,這變化也太大了吧!簡直就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隻是這般粗魯的打擊還不夠,段陽陽就已經破口大罵,“去你媽的,都他媽的是給老娘演戲呢?渾身的騷味還沒有散盡,居然敢管我的事,我告訴你們。”話說到此處,白淨的小手一指,轉了一個圈,包括每個人,“誰他媽的敢在老娘頭上拉屎,老娘就讓她吃屎,別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在我身上半點好處也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