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百姓崇拜的目光,護送的侍衛也覺得自己變得高大起來,腰身都挺得直直的。

密州那邊的災情比子晚想象地還要嚴重,一路上就發現不斷有逃荒的人順著大路往京城方向走。甚至在人煙稀少的地方還會出現流民搶劫商人的事件。

在災難和饑餓、死亡麵前,人性的善良全都泯滅了。剩下來的就是生存的本能,那些弱小的人經受的苦難更是尋常人難以想象的。

“黃芪,傳消息回去,如果有災民到京城中,就讓人安置到北城門外新蓋的房子裏。每天讓上官家和惠王府聯合布粥,曬好的田螺肉和收集的野菜全都加到粥裏去。”子晚站在馬車外麵對黃芪吩咐。

黃芪立刻安排人手去了。

一路上大家全都很辛苦,就是他們在路上的休憩,也就一小會兒。

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他們也要吃東西。

看到外麵的流民,他們也不要求吃得怎麼樣,都是喂飽肚子就急著趕路。從災民的嘴裏他們也知道,密州周圍的幾個州郡除去災情嚴重死了很多人,還有瘟疫情況也不容樂觀。

沿途命運商行,也就是子晚的商行做善事修改的草堂倒是救了不少人。很多災民晚上都是圍在這兒過夜的。

而隻要有命運商行的地方,就一定會出現布粥的場麵。這樣無形中讓很多災民度過了一次次難熬的日子。

子晚他們這一次休憩的地方就是選在命運草堂附近的空曠地方。

無論災民怎麼艱難,或者沿途的盜匪多麼猖狂,在見到惠王的旗號,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動手搶劫的。

“子晚,要不讓廚子給你單獨做一些飯食?”楚風揚見到一路上子晚跟著自己都是吃饅頭什麼的,心裏自然十分心疼。多次建議讓廚子單獨給她做些米飯,卻被子晚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她講的道理很簡單,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作為王妃,她要給所有的軍士和隨行人員做好榜樣。

楚風揚知道她是為自己考慮,隻好由著她了。

隨行的禦醫和將士見到惠王妃一介弱女子竟然吃得這樣的苦,大家都很佩服她。遇到什麼艱難困苦也就沒有任何人抱怨了。

“請王爺、王妃給小人做主,小人冤枉呀。”一個滿臉都是黑灰的少年衝過來,卻被守衛的侍衛給攔住了。

這個看不清容貌的少年撲通就跪在了遠處。

“王爺,王妃,小的要申冤呀。”

“大膽,知道是王爺王妃,還敢衝過來。有什麼冤屈自然有府尹給你做主。”侍衛長攔住少年生氣地嗬斥。

莫子晚早就在聽到申冤兩個字的時候興奮不已了。雖然在古代身份尊貴,可是還沒有替人申冤審案的經曆了。想想現代影視上看到那些青天官員的威武樣子,她就興奮不已。好歹自己也可以過一把審案的癮了。

至於侍衛長說的話,她聽了都暗自搖頭。

要是那個什麼府尹大人能為少年做主的話,這個少年能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過來向他們求救。這年頭,明哲保身的人太多了。

要知道一路上就沒有人敢靠攏他們的。一個鄉下少年敢衝過來申冤,那肯定是被逼急了才敢過來冒險求救的。

“放他進來。”楚風揚見她一臉興奮,就知道她想管這件閑事。

隻要能討子晚歡心的事情,楚風揚都樂意去做。

侍衛長一絲不苟執行了惠王的命令。

黑臉的髒小子匍匐著跪著爬進來靠近了子晚他們。

黃芪、紅綾、玄夜幾個立刻就警戒起來,生怕這個小子會對王妃、王爺不利。

“說說看,你有什麼冤屈的。”子晚和聲悅色地說。“要是真的有冤屈,本王妃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聽到這樣溫和悅耳的聲音,少年的聲音更加哽咽了。自從他的父親受到冤屈被下放到大牢中,他就再也沒有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

人世間原來她所不知道冷漠的,惡毒的、謾罵的聲音倒是都聽全了。

“王爺、王妃,密州知府是被人冤枉的,他這個牢獄坐的實在是太冤枉了。”少年淚如雨下,腦袋磕到地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少年的話讓莫子晚和楚風揚吃了一驚,來的時候,他們也聽到了密州知府因為治理不當而被下了大獄的事情,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麼隱情?

“你們都到周圍守著,不要讓人靠近了。”子晚吩咐。

玄夜立刻就出去布置了。

“這兒都是本王妃的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子晚坐直了身體說,“知畫,給他搬個凳子。”

少年見她和聲悅色一點兒也沒有架子,心裏很是激動。他也不客氣地坐在了凳子上,在努力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激動後,然後一五一十地將密州知府賀一山怎麼帶領百姓抗旱救災,已經疏通河道的經過講了一遍。

“密州出現疫情,大人在第一時間就忙著處理了屍體,還封鎖了城中來往的城門,朝廷的賑災銀兩第一批到達後,也全部被賀知府發放給災民了。可是第二批的銀兩到了密州,卻出了大事情。明明前一天大人看著銀兩和糧食入庫的,還命人上了封條,可是第二天大人卻發現賑災用的銀兩全不見了,而糧食全是發黴的。大人當場就急得吐了血,下令府裏的衙役立刻查找線索。”講到這兒,少年臉上的淚水流的更凶了,語氣也充滿了激憤。

“可是沒等事情有結果,金桐駙馬就帶著人闖進了府衙,說知府大人私吞賑災銀兩,偷換救災糧食。無論大人怎麼喊冤,駙馬爺也不聽解釋,命人將大人壓進了牢中關押起來。百姓不明真相,也個個聲討起來,更可氣的是後來的巡撫大人也不查真相,就對大人嚴刑逼供,並且上報了朝廷。”少年幾乎是泣不成聲了。

知畫很有眼色地給他端來一杯茶,讓他潤潤嗓子。

知棋等人也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繼續等著她敘述。

少年拘束地看了一眼惠王和王妃,得到了子晚的同意,他才端起熱茶一飲而盡了。

“謝謝王妃。”喝完茶,少年激動的心情又平複下來了。

“皇上的聖旨一到,大人就會被殺頭的。懇請王爺王妃一定要救救大人呀。大人可是個清官,在任沒有貪墨一兩銀子呀。”少年重複又跪下來了。

“你說賀大人前一天將銀子入庫,第二天銀子就不見了?”子晚輕輕地問。

“是,小人可是親眼見到的。”少年斬釘截鐵地回答。

“上了封條,不是監守自盜,難道銀子還會飛了不成?”子晚望著楚風揚開著玩笑。“賑災的銀子可不是一兩二兩。”

“大人真的是清官,絕不會貪墨的。事情發生以後,大人帶著衙役到處尋找,急得都吐血了。”少年急得眼淚又下來,不住該給子晚磕頭。

“你一個小小的下人知道什麼?”子晚眼神幽暗地看著地上匍匐的少年輕輕地說。

少年懇求的聲音戛然而止,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子晚。

忽然他頓一頓,似乎下了某種決心,閉上眼睛一把扯掉了頭上的綢帶,轉眼間,一頭烏黑的秀發揚起。這哪裏是什麼少年,分明就是個漂亮的少女。

“請王妃治罪,小女隱瞞了身份。”她低著頭倔強地說,眼神清澈而堅定。

“你到底是什麼人?”子晚淡淡地問。

“小女是賀知府的女兒賀瑩,雖然小女對王妃隱瞞了真實的身份,但是小女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一句虛言也沒有。況且小女也不是有意隱瞞身份的,隻是這一路上要不是隱瞞了身份,估計小女早就不在這人世間了。”賀瑩淚眼婆娑,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