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複雜,哪行哪業的明爭暗鬥都無法避免。眼看你高樓萬丈起,也能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周啟深是先見之明,萬事心。如果隻牽扯他自己,什麼都無所謂。
顧和平偏偏無法反駁。
於公於法,這件事都是周啟深有錯在先,往大了,是蓄意傷人,還不知道莊邱要怎麼個鬧法呢。
周啟深似乎早有預料,反應特別平靜,“估計不是今就是明。”
顧和平靠的一聲,“周哥兒,您也太冷靜了。”
周啟深把剩下的半截煙抽完,摁熄煙蒂,落向他的目光鄭重許多,“不許告訴西。”
老程立刻反駁:“那不行,咱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顧和平讚同:“以前管不著,現在不一樣,她和你領了證,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伴侶。不告訴她算什麼意思?出於好心,實則自私。退一萬步講,你真出個什麼事兒,西被動知道,她豈不是更難過。”
周啟深十分堅持:“她在青海拍戲,就這幾了。知道了又有什麼用,隻會兩邊耽誤事兒。讓她安心拍完。”
老程、顧和平:“不行。”
二對一,杠上了。
對峙數秒,周啟深垂下視線,神情變得無奈,他沉聲:“西父親可能生病了。”
老程和顧和平頓時驚詫,“什麼病?”
“阿爾茨海默。雖然沒確診,但疑似高危病群。他自己去門診看過,忘事兒,記性越來越不好,坐錯過公交車。剛才他把我叫回去,所有的資產都記在本子上。”周啟深抬起頭,肅著臉,“是托我性命。”
空氣流速緩慢,上一秒還躁動的氣氛如塵埃輕飄,定定落地。
老程和顧和平,都不吭聲了,也都明白了。
事情一茬茬地出,全是身邊最親近的人,換作誰都受不了。周啟深瞞著趙西音,是諱莫如深,也是於心不忍。
“不是不告訴,是等她結束手頭的工作,再一起麵對。”周啟深難得相求,“這個忙,你們一定得幫。”
炭火爐上的茶壺水分已被蒸幹,咕嚕咕嚕叫囂著熱氣。顧和平越想越心煩,操的一聲,“這他媽都什麼事!”
周啟深的預料十分精準,次日上午,他被警方帶去西城區一個分局內協助調查。極簡短的問詢之後,警方告知,當事人莊邱,提供確鑿證據,驗傷證明,合規合法,欲以故意傷人罪對其進行起訴。
幾乎同時,祈宇明律師團隊第一時間接手,並由祈宇明本人親自擔任周啟深的辯護律師,進行調查取證。
周啟深住城東,偏偏被傳召去了西邊。莊邱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的根基就在西,打定主意是不讓周啟深好過的。
周五,距事發相隔兩。
孟惟悉返回北京,司機候車在機場,人一上車,坐在副駕的關謙立刻彙報:“孟總,周啟深這次,可能真的有點麻煩。”
孟惟悉眼神冷淡,肩上的寒氣未消。
“莊邱和他不對付已久,多少年的恩仇積怨了。這幾年周啟深是一家獨大,順風順水,莊邱拿他沒轍。好不容易抓著這個把柄。我打聽過了,莊邱在局裏插了關係。周啟深那邊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的律師,是祈宇明。”關謙言簡意賅重點,繼續道:“但這事,從一開始周啟深就落了下風。就是耗,莊邱也想把他給耗死。”
孟惟悉久不吭聲,端坐著,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在青海就聽到北京傳來的消息了。他也留意過趙西音,表現正常,應當是不知情。而莊邱的心思,孟惟悉一猜一個準,真想把周啟深怎麼著,不至於。論實力,姓莊的和他不在一個層次,兩敗俱傷的結果,莊邱自己也大傷元氣。
純粹就是添堵,擺周啟深一道兒,泄泄心頭之恨。
關謙彙報完畢後,等著孟惟悉發話。
原以為,以這倆祖宗的愛恨情仇,孟惟悉應該助莊邱一臂之力,徹底讓周啟深不痛快才是。但車往公司開的這四十分鍾裏,他沒有一句話表態。
下車前,才突然:“聯係祈宇明,我要見祈律師。”
——
當下午,西城某拘留所。
顧和平和老程終於得以見周啟深一麵。
之前倒也不是見不著,而是周啟深一直不願見。顧和平上來就是一頓流暢的京罵,“樣兒大了你!特本事了是吧!麵也不見,話也不傳,怎的,您是想羽化登仙還是真想判個十年八年蹲去平頂山啊!”
周啟深被他樂了,眉梢斜飛,精神倒是愜意的很。
老程看著他,沒換製服,穿的仍是自己的衣服。周啟深應該是打過招呼的,除了瘦些,仍是那副英俊模樣,沒有半分落魄萎靡氣質。
老程丟了支煙過去,“抽吧,都安排好了,監控也關掉的。”
周啟深隻問了問煙味,就放下了,他先是看向顧和平,“不見你們,有我的考慮。”
“你考慮個屁!”顧和平一聽就來氣,“我要你考慮什麼?不就是不想連累我們,不想我們麻煩嗎?周啟深,是我們平時太慣著你、哄著你了是吧?十幾年的兄弟白當了對嗎?”
周啟深笑而不語,神色微微動容。
“笑你個幾把!”顧和平恨不得踹死他,“抽你丫的!”
老程嫌他聒噪,掏了掏耳朵,“你能不能安靜點,耳屎都給震出來了。”而後目光落向周啟深,“沒人為難你吧?”
“為難個雞毛。”顧和平:“你看他臉色,皮膚比之前還要好。”
周啟深笑出了聲,意氣風發,輕鬆恣意的,沒事人一個。
頓了頓,他:“最多一禮拜。”
老程認真:“有把握?”
“嗯。”周啟深淡聲,“我讓徐錦聯係了和莊邱有業務來往的幾個主要公司。莊邱目前的所有供銷鏈以及渠道,都由京貿出麵,重新簽訂合同。貨源一斷,他撐不了多久。”
顧和平心領神會,“他手上有個橋梁鋼材的項目還等著審批,你放心,他過不了審。”
老程摁熄還剩一半的煙,平靜道:“莊邱在會所亂搞的照片,過幾就會寄到莊老爺子手裏。他既然這麼喜歡來事,就好好去處理一下家裏的事。”
周啟深沒什麼反應,勝券在握的從容不足以讓他分心。隻問:“西那邊呢?”
“你放心,派了人去青海暗中護著。她這兩早晚都要拍戲,工作量大,無暇顧及其它。”老程辦事穩妥,知道這是他最在意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