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上次婚姻失敗的根本,明白趙西音昔日的步步遠走究竟是為何。
這一次,趙西音沒有讓他哄,甚至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她看穿本質,直剖靈魂,讓兩人之間的諱莫如深敞開在陽光之下。走的時候,趙西音已然收斂情緒。她的沉靜與周啟深的心慌意亂形成鮮明對比。
關門前,她頓住身影,頭卻未回,一字一字:“周哥兒,我們分分合合兩次,也不是不會有第三次。”
落鎖聲“哢噠”,像利刃收鞘,鏗鏘有力。
——
到家,趙文春正在練字,見她一個人回來還覺得驚訝,下意識地往後望了望,“啟深沒跟你一塊兒啊?”
趙西音拖著行李箱,滑輪摩地聲音沉悶。她含糊地應了聲,然後走過來看趙老師寫的字-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今走到哪兒,好像都離不開哀傷失落。趙西音放下紙,嘴上仍是誇讚,“趙老師不教書,去擺攤兒提字,也是一門好手藝。”
趙文春樂嗬了,“成啊,賣不出去的都給你們倆口。”
乍一提那個人,趙西音的情緒明顯淡下去。她低了低頭,:“爸,我累了,先睡一會兒。”
趙文春看出女兒心情不佳,琢磨著,這難道是又吵架了?
果然不多久,周啟深的電話就打到家裏,聽語氣倒是如常,隻問趙西音到家了沒有。放了心,也便不再別的,趙文春憂心忡忡地叫住他,“你倆怎麼了?”
周啟深:“沒事,爸。”
嘖,跟趙西音的答案一模一樣。
下午五點,趙西音才睡醒。她跟趙文春不在家吃飯,然後出門去了趟望京。
蘇穎的住處在這邊一個高檔區內,看著其貌不揚,但安保服務極其出色。到時,家裏烹香四溢,喬時南正在廚房掌勺,家居好男人的模樣,與平日的精英形象大相徑庭。
蘇穎向來有話就直,“你又生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趙西音情緒怏怏,也不故作精神,“家裏出了點事。”
“需要幫忙麼?”
“不用,謝謝。”趙西音低了低頭,一到這個問題,就神遊恍然。
蘇穎問:“拍攝結束了,等後期出來,再配合一些工作,這邊也算完成任務。我想問問你,以後什麼打算?”
趙西音:“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我?”
趙西音默了默,抿了抿唇。
蘇穎的橄欖枝鮮豔熱情,一直沒有放棄希冀。在青海,趙西音和戴雲心決裂的事,她自然也一清二楚,不是趁人之危,也沒有沾沾自喜,相反,蘇穎還覺得無限唏噓。
“想聽實話?”蘇穎問。
趙西音看著她,半晌,點了下頭。
蘇穎笑了笑,“我總覺得,你不會再跳舞了。”
趙西音一愣。
“但我還是希望你斟酌考慮。我想讓你知道,跳舞不一定非要上大熒屏,不一定非要被更多人所知道。這些是果,而不是因。熱愛是很純粹的一件事,你想開了,有些事就不那麼難了。”
蘇穎的眼裏,是她難得一見的安寧之色,一番話得推心置腹,“你可以戀愛,可以結婚,可以在事業和生活之間找到平衡,這都不衝突。別讓‘你以為’,反倒成為製約你的枷鎖。”
蘇穎真誠道:“西,我希望你加入。我也會讓你相信,《霓雲奔月》,會成為中國最好的舞台劇。”
趙西音默了默,抬起頭,忽然問:“穎姐,你和喬總結婚這麼多年,沒想過要孩子嗎?”
這個問題過於直接,甚至有些無禮。但趙西音目光澄澈,還帶著些許懵懂未知,就這麼筆筆直直地望著向你。竟不會覺得有多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