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
2013年4月3日,T市。
郊外,一輛紅色的JEEP車勻速的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滴滴滴……
電話的鈴聲響起,駕駛座上的女子隨手按下了接聽鍵,耳邊傳來男子公式化的聲音。
“小姐,H市市長的兒子在昨晚的黑市火拚中深受重傷,胸部中彈兩顆,頭部遭受撞擊,醫院宣布無能為力,市長剛剛親自打電話過來希望您能夠伸出援手,500萬元已經全部轉入您的賬戶,我已經替您答應下來了,病人已經上了直升飛機,大約兩個半小時後抵達T市,手術定在下午一點。”
嫣紅的嘴唇輕輕抿了一下,花雲溪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我會準時回去。”
通話結束。
這樣的電話幾乎每個月最少都要接到兩次,花雲溪已經麻木了。
這裏是北京一處最為寂靜的道路,因為前方隻有一處名不轉經傳的廟宇,花雲溪是一個無神論的人,但是每年的今天她還是會走在這條道路上,不為求神!隻為了看一看這條父母最後走過的道路。
“這女孩命格奇特,命中注定她活不過二十歲。”
這句話,是十六年前的今天,在寺廟內的方丈看到她的第一眼所說的。
她的父親回去的路上就因為想著這句話所以一時失神,車子在回去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父母雙亡,身在後座上的她卻毫發無損。
渾厚的鍾聲越加的清晰,仿佛近在耳邊,花雲溪把車子在路邊停下,看著眼前的寺廟,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十歲嗎?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孤孤單單的多活了這十六年,就是為了過上二十歲的生日,如果她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那麼……
“女施主,您來了。”一個小和尚看到坐在車裏的花雲溪,快步來到了車邊。
看著麵前眼熟的小和尚,花雲溪輕輕的點了點頭,與小和尚一起走進了寺院。
“老和尚在哪裏?”花雲溪直接切入主題,下午還有手術,昨晚一夜都沒有睡,她必須趕快回去休息一下,以最佳的狀態進行下午的手術。
雖然這會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手術,但是對於凡是力求做到最好的她來說,她不想在她熱愛的醫學事業上留下汙點。
“師傅在後院。”
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和尚目送花雲溪的背影離開。
後院。
一個身形矮小,衣著邋遢的老和尚正在院子裏跳腳,破口大罵:“該死的偷雞賊!不要讓我逮到你!否則老和尚打的你滿地找牙!”
“老和尚我養了一年的大肥雞我容易嗎?竟然連個雞屁股也沒給老和尚我留下!啊啊啊……天理何在啊!”
花雲溪還沒進入後院呢,耳邊就傳來了聲如破鑼的噪音,皺了皺眉,花雲溪毫不猶豫的走進了後院。
“哎呦,我的肥雞啊……”
斜睨了一臉苦相的老和尚一臉,花雲溪淺淺一笑,“你爹死了?還是娘跑了?哭的這麼撕心裂肺?”
對於花雲溪的毒舌,老和尚已經見怪不怪了!癟了癟嘴,道:“哼!老和尚的肥雞都被偷了,你不安慰老和尚,還來刺激……”突然想到了什麼,老和尚眼底一抹亮光閃過,興奮道:“丫頭,你明天就二十歲了吧?”
“嗯,你記得就好。”彎嘴一笑,花雲溪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下一刻,臉色巨變,聲色俱厲,道:“空明老兒,你還記得你十六年前說的話吧?今日是最後一天,假如今日我沒有死,明日我就讓這整座寺院與我一同共赴陰曹!以祭我父母在天之靈!”
“哎!”
搖了搖頭,空明知道此時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十六年前他一句話道破天機,本是無心,可是間接的害死了她的父母,也是事實。
他無話可說!
“當然。”眉梢一挑,花雲溪的臉上再次掛上了常年不變的笑意,溫和的道:“如果今天我死了,那麼就算了。”
真的算了嗎?
花雲溪眯起雙眼,漆黑的眸子裏一片冰冷,在T市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小寺院保留至今憑的是什麼?還不是她用大把的毛爺爺留下的?不然,這裏早就成為某某開發商的新樓盤建成地了。
算算時間,她也該離開了。
花雲溪優雅的起身,對空明說道:“我回去了,以後……這個地方我再也不會來。”這句話是肯定的!
說完,花雲溪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空明最後一次看向花雲溪,陽光下,少女有著一張絕美的容顏,漆黑的眸子裏全是淡漠、冰冷,還有那種看透生死的決絕!
“師父,您不是準備了護身符給女施主嗎?為何又沒交給她呢?”之前引花雲溪入寺的小和尚來到了空明老和尚的身旁。
“唉!”空明歎了口氣,抬頭,望天,悠悠道:“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解釋: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人的心情沮喪、意誌消沉到不能自拔。即使人死了也比這種情況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