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小名山的楚軍值得欽佩的話,那麼另一支奇兵絕對是這場戰爭中最讓楚人驕傲、最讓敵軍難以置信的了。
——楔子
就在小名山大勝的時候,門子茗和莫浮生帶領的騎兵正冒著風雪前進。
整個隊伍除了呼嘯的風雪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甚至連這麼多馬蹄踩踏在雪地上的聲音都聽不清。每個人的身上都是雪,每個人的手上都是凍瘡,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凍裂的幹痂。
沒有人說話,在這樣的環境裏哪裏敢張嘴,一張嘴連聲帶都沒來的及震動就被塞了慢慢一口冰碴子。
行進途中不停有人摔下馬去,周圍的戰友麵無表情的去試探他的鼻息,有就拉上馬,沒有就棄之不顧。
很不想用棄之不顧來形容,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這樣的情形已經成為常事,你永遠不知道倒下去的會是誰。或許就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你的戰友,甚至是你自己。
剛開始門子茗和莫浮生對於傷兵是不忍拋棄的,可是隨著傷兵愈來愈多,整個隊伍的進程就被拖延了下來。不僅如此照顧傷兵更是讓健康的士卒加重了負擔。
直到三天前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們兩明白了什麼叫做軍隊。
三天前他們到了草原中的一處緩坡,疾馳一天的他們終於決定休息了。而此時的傷兵竟然已經到了一千三百多!重傷足足有九百多人,輕傷的也有四百多人。
隨軍醫者忙得焦頭爛額,然而還是不停地有人需要醫治,亦或者需要截肢......
於是在這個夜晚,這些重傷騎兵默契的聚到了一起,他們忍住傷痛掙紮到了一起。雖然是從各郡調來的騎兵組成,可是此刻卻如同親兄弟一般。
風雪漸漸小了,傷兵中的一位年紀大的士兵突然說了句話:“弟兄們,我們現在已經成了累贅了。”
沒有任何人反駁,大家都無聲的默認了。
這位老卒也不老,四十多歲,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他的右腿已經被凍壞了,他用力的捶了捶腿,沒有一絲感覺。
“俺的腿不行了,走不動。可是俺不能拖著他們啊!他們可是咱們的希望!是要去偷襲那匈奴虎狼的老巢!俺就尋思,要是我們去的遲了,那匈奴大軍攻破了幽州可怎麼辦?那可是咱們的家啊!弟兄們!俺娘還在幽州呢!還有俺那兒子都在幽州啊!要是我們晚了一步...”
老卒頓了頓,滄桑的臉上沒有絲毫悲傷的表情,“俺不能拖累大軍,俺不走了。”
周圍的傷兵都不禁抹眼淚,老卒突然吼了起來:“哭什麼!我楚國的軍人怕死麼!忘了那些匈奴狗怎麼殘害我們的鄉親了麼!忘了麼!?啊?!”
老卒拖著他那沒有知覺的腿站了起來,像是個將軍。他拔出了那把不知沾了多少匈奴血的長刀,從懷中掏出麻布認真的擦拭著,仿佛第一次進入軍隊拿到這把刀的時候。
“老夥計,送我一程吧。”
話音剛落,長刀從脖頸間劃過,一抹鮮豔的紅散在了雪地上。
其餘的傷兵沒有哭,他們對著老卒的屍體深深地鞠了一躬。
刀起,血落。
九百八十三名重傷騎兵刎頸而亡。
滾燙的鮮血染紅了這片雪地,一夜的大雪仍然沒有覆蓋住他們的印記。
第二日清晨,醒來之後的騎兵們看著那壯烈的場景說不出話來,九百八十三具屍體全朝著一個方向——幽州。
他們的身邊都放著一個小袋,那是楚軍的幹糧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