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歲月共白首(1)
高鐵從上海出發半時左右,溫以寧起身去上洗手間的時候暈倒的。
完全沒有預兆和任何不適的反應,在過道上洗完手準備回座位時,一個轉身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溫以寧隻記得那一瞬腹部湧處極其尖銳的一股痛,然後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
乘務員在廣播呼叫有沒有醫生請求幫助,倒有一位熱心腸的年輕女乘客趕來了車廂。
溫以寧暈了幾分鍾,就被她掐著人中醒來了。
但全身沒力氣,醫生問她哪兒不舒服?
她隻覺得肚子疼,像來月事的那種疼。
十分鍾後到達樂山站,乘務員就把人送進了附近的一家醫院,問了幾句基本情況,就打發人去婦幼做個檢查。
溫以寧抽了血,又被稀裏糊塗的叫去驗尿。
等她看到試紙上的兩條杠時,人還是懵的。
她懷孕了。
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和唐其琛第一次的時候懷上的。
婦幼人多,沒有多餘的床位,護士對這種情況也見怪不怪,直接讓她去外邊等血檢結果。
唐其琛飆車趕來時,就看到溫以寧一個人坐在醫院走道上,一隻身影,眼神懵懂又茫然。
“溫以寧!溫以寧哪位?”
護士拿著一遝報告單挨個兒叫名字。
唐其琛剛現身正好聽到,走過去:“我是她家屬。”
護士把驗血結果遞給他,“老婆懷孕了!”
唐其琛人還算冷靜,看了眼上麵的數據,然後轉過身走到溫以寧身邊,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感覺到指尖一片涼,便用力的握了握,看著她:“辛苦你了。”
開口之前冒出很多念頭,但出來的,隻有這句最貼切。
唐其琛攔著她的肩頭讓她靠著自己,心底暗潮洶湧。
溫以寧木著腦袋反應過來,語氣怯怯,“是不是檢查結果拿錯了?”
唐其琛竟還跟著一起點頭,“有可能,回上海再仔細做個檢查。”
溫以寧鼻子有點酸,甕聲甕氣的又問:“唐其琛,這是不是你的啊?”
唐其琛氣笑了,攬著她肩膀的手緊了緊,“你還有誰呢?”
溫以寧悶著腦瓜子,支支吾吾的。
唐其琛就摸了摸她的頭,沉聲:“行了行了,吳彥祖在國外拍戲,梁朝偉也在長春宣傳電影,沒他們的份,都是我的,行了嗎?”
很奇異的感覺,像團團棉絮在春風裏飄蕩,浮在空中沒著沒落,以為是夢境,但在他的沉吟安撫下,又跟著塵埃落定,降臨在他的手心裏,腳踏實地,有了安全感。
溫以寧慢慢回過神,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手指想摸又不敢,最後抬頭望著唐其琛扯了一個傻乎乎的笑。
唐其琛牽著她站起,:“走吧,回家。”
溫以寧想起正事,“不是,我是要回老家看我媽的。”
唐其琛自然不準許了,“你歇一會兒,回上海讓傅姨看看再好嗎?
你母親在家生活了幾十年,總不至於走丟是不是?”
唐家派來的司機也已侯在醫院門口,溫以寧權衡輕重,還是答應先跟他回上海。
傅教授看了驗血的單子,是懷了,但數值有點低,如果沒有異常現象,等一段時間再去做個超聲檢查。
這個消息一傳回唐家,景安陽就穩了心。
家裏的保姆更是喜極而泣,總算是有盼頭了。
唐其琛再過兩個月便滿三十七,於情於理都到了該成家的年齡。
在景安陽看來,身邊有合適的,兒子不喜歡。
鬧了那麼大陣仗,如今她也妥協了。
現在又傳來溫以寧懷孕的消息,什麼疙瘩都給撫平了。
這種事瞞不住,唐老爺子很快也知曉。
兒女情長的家務事他一向不太插手,就對景安陽交待一句:“該辦的儀式還是要辦,別失了體麵和臉麵。”
景安陽正有此意,想著老爺子發話,自己的底氣也足了些。
但唐其琛還是很冷淡,就這麼“嗯”了一聲,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景安陽心裏急,但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也難受,索性道:“你工作忙,那就什麼都不需要你管,家裏幫你們準備著,宴請的賓客太多了,不盡快提上日程是辦不下來的。
你隻要把她那邊兒的親朋名單給份我就行了。”
話到這份上,多少有了那麼點乞求的意味。
四月了,家裏還開著地暖,就因為唐其琛的身體受不得寒。
平心而,景安陽無論辦什麼事都是周全妥當,拋開那些執拗的認知,絕大多數時候,她對這個兒子是寵著溺著,萬事順他心意。
唐其琛還是沒給個肯定的態度,疊著腿,沏著茶,麵色幽深靜遠。
一旁的周姨見勢搭腔,也語重心長地遊:“夫人也是為了寧寧好,都有娃娃的人了,你上班忙,留她一個人在家裏也不放心是不是?”
唐其琛的視線低垂了幾分,一下一下用杯蓋刮蹭著杯口,縷縷熱氣繚繞,茶香淡淡的彌在鼻間。
景安陽忽就傷了心,眼圈紅著,語調帶了哭腔:“你還是不肯原諒媽媽是嗎?”
唐其琛平靜:“沒有,都過去了。”
景安陽悲從中來,也是委屈的很,“要真過去了,你就不是這個樣子。
我是有不應該的地方,但在那個立場上,我一直是為你好。
雖然這話你不愛聽,但我,但我……”
景安陽掩麵啜泣,不下去了。
唐其琛也不否認,他確實是介意。
母親這種專斷的性子不是一兩,他也有私心,如果自己的立場不強硬,以寧今後保不準還得吃暗虧。
對景安陽來,什麼都不能撼動她,唯有這個兒子,是她最在意的。
唐其琛不過是用自己做個賭,賭他母親不再敢針對溫以寧。
等景安陽情緒平複了些,唐其琛才站起身,態度放軟了些,“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您也別總拿心意當強迫人的理由。
這事做的不厚道,您不顧別人的感受,難聽的話往人身上潑,但您想過沒有,最後全傷在了我心上。
您什麼時候見我隨便把人往您麵前帶?
誰了都不算,我認,那才算。”
景安陽抹著淚,無疑又被兒子戳著心裏的不甘和委屈。
但她不想跟他針鋒相對又傷了母子感情。
便隻能逞強的揪著一個稍微占理的話題提出抗議:“所以我現在要給你們辦事,你冷冷淡淡的是對長輩該有的態度嗎?
周姨錯了沒?
她是有身子的人了,住外頭怎麼能照顧好?
你們年輕人不懂的,頭胎多重要,一樣要好好養身體。”
話繞回來,景安陽還是希望盡快把婚禮辦了。
唐其琛是長子長孫,他不成家多少人看著。
現在這是大的喜事,認祖歸宗是再正常不過的儀式。
但唐其琛默了默,忽然就笑了。
無奈道:“我想娶,她還不一定願意嫁呢。”
景安陽嚇得臉都白了,這半認真半玩笑的模樣攪得她心裏實在沒底。
顧不上矜持和身份,急的一把抓住唐其琛的胳膊,“怎麼個法?
不嫁?
那她想幹嗎?
孩子都有了又鬧哪出?”
人一急就容易自己嚇自己,景安陽愣了愣,聲音忽然就不穩了,“她難道不想要孩子?
不可以!這是唐家第一個孫兒輩,不許有失!”
唐其琛本來沒什麼,但被母親這麼一嚇,心裏也跟著忐忑了起來。
得知懷孕的當,他就跟溫以寧結婚。
這事到底是他沒做周全,讓人姑娘未婚先孕,雖然他心裏早認定了,但欠一個身份總覺得對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