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病房的時候，蕭子騰在對著電腦辦公。像是沒見到她進來，連頭都沒抬。
沈怡安也不吱聲，就倚在門框上，呆呆地看著他。
盡管剛剛經曆了一場車禍，他的樣子很憔悴，但那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絲毫不減。這樣的男人，又豈是普普通通一個女人駕馭得了的？
沈怡安微微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就在這時，蕭子騰抬眼向她看過來。清瘦的模樣，冷峻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氣勢。
“我能跟你談談嗎？”沈怡安竭力表現得很冷靜。她的不冷靜，都已經交給輾轉難眠的長夜了。
蕭子騰將電腦合上。默認的意思。
沈怡安慢慢地走過去，拉開那張椅子坐下來。一開始她沒看他，而是低頭捏著自己的手指頭。她在整理說辭，以免自己一會兒隻會像個瘋子一樣大叫大吼。
過了一會兒，她慢慢地抬起頭來，對上蕭子騰清冷的目光，緩緩地扯開嘴角。眼睛裏，慢慢地浮上一層霧氣。
“我這兩天都在像無頭蒼蠅一樣跑，希望能找出證據證明我的清白。可惜，我什麼都沒找到。如果不是記憶還存在，我都以為自己真做過那樣的事情。不過，做沒做過都已經不重要了。事實是，我確實殺了自己的孩子。我是個凶手，是你不可原諒的凶手。蕭子騰，可如果我說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嗎？
“你覺得呢？”
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語氣也沒有一絲起伏，早沒有了她記憶中的那種溫暖溫柔。
沈怡安看著他，嘴唇動了好幾回，才小聲問：“你一開始是真心跟我在一起的嗎？從頭到尾，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
“這不重要。”
“可對我來說，它很重要。”
“那你就自己給自己找答案吧。”
言下之意，他不會回答這些問題。
沈怡安早料到了，所以談不上多麼失望，隻是覺得冷。答案其實已經在她心裏了，她隻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而已。
“其實，楊雪說的話是真的。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報複，報複楊雪，也報複我。因為，我害死了陸一凡。這件事在你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去，是不是？”
“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就是想弄個明白。就算要死，我也不想做個糊塗鬼。而且我確實對不起陸一凡，欠債自然是要還的，沒什麼好說的。”
沈怡安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慢慢地站起來。拉開包包的拉鏈，拿出一早去讓律師擬出來的東西。
“因為我媽媽的事情，我一直都幻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幻想著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就不要再出來。可幻想到底隻是幻想，跟現實沒有半點關係。”
沈怡安慢慢地彎下腰，將離婚協議書放在被麵上。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曾經給我過一段短暫的幸福的日子。離婚協議書我已經讓人擬好了，你看看吧。除了我自己，我什麼都不要。你若是需要什麼賠償，也盡管提出來。”
一滴淚落在了白色的背麵上，滲透出一個暗色的小圓點。
沈怡安趕緊站直身子，轉過身，挺直腰杆子走了出去。她走得很快，因為她怕走慢了自己的腿就不聽話了。
剛出了病房，迎麵碰上段宏。
“嫂子。”
沈怡安衝他笑了笑，快步跟他擦身而過，一頭紮進了電梯裏。
“嫂子，等一下！”
沈怡安趕在他衝過來之前關上了電梯門。幾乎是電梯門阻隔開兩個世界那一刻，她的眼淚控製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