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灩的話令鳳帝修啞然失笑,卻道:“改日為皇後娘娘召了禮部尚書來,尚書對皇後娘娘言聽計從,莫說是將朕的龍袍改成白色,便是七彩的,也是皇後娘娘一句話的事兒啊。”

天盛國的禮部尚書卻還是當日前往中紫國毀親的宋德,當日華陽道長的話,令旖灩洗去了禍國的惡名,在天盛國又舉行大婚之禮後,朝堂上一群大臣唯恐鳳帝修和旖灩翻舊賬,便將宋德推了出來,彈劾其對太子妃多有不敬。宋德隻以為宦海沉浮,就此算是要沉入深淵,還要帶累整個家族。關鍵時刻卻是旖灩站了出來,向武帝進言道,文臣死諫,武臣死戰,乃是天盛之大幸。

武帝大悅,盛讚太子妃賢德,令宋德繼續做禮部尚書,且聖寵更盛。自此宋德便對旖灩感激涕零,後又見識了旖灩的能耐,宋德對旖灩便更為臣服。

旖灩見鳳帝修打趣自己,不過一笑,兩人用膳罷,紫兒便通報,道:“皇上,娘娘,青王請見。”

旖灩和鳳帝修尚未回話,院外卻已傳來了鳳意揚的聲音,“皇兄,皇嫂,臣弟可要進來了!”

之前還在中紫國時,有次鳳意揚未經通傳便自闖了旖灩的閣樓,結果便瞧見新婚的旖灩和鳳帝修一些親昵的舉動,自那之後,這廝便極愛如此高聲調侃旖灩二人。

他聲落,人已進了大殿,將一份急報呈給鳳帝修,道:“從天盛國送來的八百裏加急,皇兄預覽。”

鳳帝修瞧過,卻是輕聲一笑,見旖灩挑眉望來,他將手中急報遞給旖灩,旖灩瞧過卻是一驚,道:“天宙要和天乾聯姻?二皇大婚?這何等荒謬,自古哪有這樣的,這天宙女帝嫁給了天乾皇帝,往後以哪國為家?難道帝後成年分離?”

鳳帝修抽出那急報,輕敲旖灩額頭,道:“別人的家事,灩灩便莫為人家夫妻擔憂了。天宙和天乾二皇大婚,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他們這是要聯手抗我天盛,誰還會在乎平日帝後感情如何,私生活如何,在哪裏生活,怎麼過日子?”

旖灩聞言心道也是,夜傾和蘇華楠大婚,本就是政治聯姻,平日哪怕蘇華楠在天宙皇宮養男寵,隻要不弄的世人皆知,隻怕夜傾也不會插手。

兩人皆是有野心之人,如今天盛日益強大,已是有一國獨霸之勢,東流被吞並,西華一直在天盛掌控之中。中紫和天盛聯姻,南沙亦有天盛駐兵,天乾和天宙已然是被包圍之勢,兩國聯手也算在情理之中。

“夜傾和蘇華楠都非等閑之輩,這兩人擰在一起,你倒還笑的出來。”旖灩不由嗔了鳳帝修一眼。

鳳帝修卻一笑,雙眸微眯,道:“此聯姻之策還是為夫令人獻給蘇華楠的,如今事成,娘子說為夫是不是該高興?”

旖灩一愣,隨即卻也明白了鳳帝修的意圖,蘇華楠和夜傾皆是野心勃勃之輩,又皆霸道慣了,天宙和天乾更是實力相當,兩人在一起,雖是相互依托,但定然也互生防備,互生兼並之心,蘇華楠和夜傾之間並無感情。兩人結為盟友,一強一弱才有利於和諧,若雙方皆強,隻會內鬥不止,結盟成為結怨。

旖灩不由為鳳帝修這大膽的一計而驚豔,片刻方道:“你倒真敢想,萬一天宙和天乾真相親相愛,我看你如何應付。”

鳳帝修卻不置可否地一笑,道:“那倒也便利,朕剛好一鍋端!”

兩日後,旖灩下晌陪著鳳帝修於書房批閱奏章,紫兒卻稟報道:“皇上,娘娘,莫丞相請見。”

紫兒口中莫丞相說的卻是莫雲璃,這一年來,旖灩多半四處轉戰,莫雲璃卻也帶著樓青青跟著旖灩四處的跑,樓青青本便是被保護的過好,這才經受不住打擊,這一年來她跟著旖灩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心胸開闊不少,眼界也高了極多,又有旖灩心理治療和催眠治療,她的癔症已康複。

而自旖灩住進皇宮,莫雲璃便不曾前來拜見過,前兩日剛剛傳來天宙和天盛要結親的消息,今日莫雲璃便請見,可見他八成也不看好此事,不能眼睜睜看著蘇華楠與虎謀皮,葬送了天宙,多半是來辭行的。旖灩和鳳帝修對視了一眼,鳳帝修卻道:“為夫巴不得他趕緊走呢,灩灩難不成還擔心為夫會強留下他?”

旖灩笑吟吟地搖頭,道:“我是怕夫君放走了莫雲璃,朝堂上那群老東西又來煩夫君。”

言罷,她才衝紫兒道:“去請莫丞相進來。”

片刻莫雲璃一襲青衫緩步而來,進了大殿果也不多寒暄,便辭別道:“璃離國經年,家母甚為想念,故此來向皇上,皇後辭行。”

莫雲璃當日離開天宙乃是為避英帝駕崩前欲令其為皇夫之意,莫家在天宙勢大,又世代為相,不少大臣亦暗中支持莫氏奪權,莫雲璃從無此心,故此,之後天宙內亂,他也一直避於國外。而如今天宙內亂已平,蘇華楠已穩坐龍椅,天宙向天盛宣戰,莫雲璃卻不能再滯留天盛,不管如何,他在天宙尚有他的族人,更是他盡忠的母國。

他和旖灩之間不過私情,在家國麵前,私情總是要讓步的。旖灩也明白這一點,並不多言相留,隻含笑道:“歡迎莫大哥下次再到我天盛做客。”

莫雲璃含笑點頭,又瞧向鳳帝修,道:“若然在戰場上相見,璃不會客氣,在此先向皇上致歉。”

鳳帝修卻不過輕哼一聲,懶洋洋地道:“如此最好,朕早瞧你不痛快了。”

莫雲璃曬然一笑,旖灩卻衝紫兒道:“拿酒來。”

待紫兒捧著酒杯酒壺過來,旖灩親手斟酒,遞給莫雲璃,道:“本宮謹以此酒給莫大哥踐行了。”

莫雲璃接過酒杯,旖灩便含笑將酒送至了唇邊,正欲一飲而下,卻隻覺一陣反胃,登時便沒忍住幹嘔了一下。鳳帝修原本見旖灩還以酒踐行,便有些不以為意,此刻見她如是,直驚地一跳而起,忙扶住了旖灩,驚聲問道:“怎麼了?”

他說話間手指已把上了旖灩的脈門,一瞬,俊逸的麵容上驚慌之色斂住,剩下的卻是滿滿的呆愕之色。旖灩原本便是一瞬難受,這眨眼間已感覺全無,見鳳帝修不言語,隻以為他是擔憂所致,便笑著道:“我好好的,就是反胃一下,哪裏值當你如此。”

鳳帝修對她的話卻置若罔聞,隻怔怔地轉頭瞧向莫雲璃,道:“她……她這是喜脈嗎?你快來把把看!”

莫雲璃亦是懂醫之人,早在見旖灩反胃時,他的心便縮了一下,此刻再瞧鳳帝修的反應,如何不知旖灩這定然是有喜了。堂堂邪醫穀主,又豈會連區區喜脈都診斷不出,還要他人代為確定。平日鳳帝修恨不能他離旖灩遠遠的,如今倒請他為旖灩把脈,可見其心中的驚喜之大。

莫雲璃心頭泛苦,麵上卻並不顯,上前一步,輕搭指在旖灩皓腕之上,片許笑著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天盛馬上便要有位小皇子了。”

旖灩和鳳帝修大婚已有一年有餘,但兩人聚少離多,便也一直未曾有孩子。旖灩前世又是那般孤絕的性子,如今雖得遇鳳帝修,嫁給了他,然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做母親。此刻聽聞莫雲璃的話,也不覺有些呆呆愕愕起來,抬手撫上小腹,有種奇異的感覺在心頭升起。而鳳帝修已露狂喜之色來,忙扶了旖灩,道:“灩灩快坐下,慢點。可還難受?”

莫雲璃見此,唇際笑意漸轉悵然,未再多言,悄然轉身出了大殿,外頭陽光正好,他卻覺不出多少暖意來,半響他方喃聲道:“這樣也好,也好……你要的不就是她幸福嗎,能在臨別之際得到這個消息,該高興才是啊。”

蘇華楠被嬌養長大,性子頗有些剛愎自用,莫雲璃歸國,卻並能勸阻她於天乾聯姻的聖意,五月初天宙女帝於天乾皇帝在文城舉行了大婚,隨後不過三天,便兩國便聯手出兵,直壓北境,於天盛大軍拉開戰線。

鳳帝修亦於五月誓師出兵,禦駕親征。旖灩原是想隨軍出征,令青王鳳意揚臨朝監國的,奈何因有孕在身,便由不得她再任性行事。鳳帝修出征之日,旖灩親自為他著上甲衣,於城樓上目送大軍浩浩蕩蕩,卷起漫天塵土漸漸消失在天邊。

天盛國於天宙天乾的這場戰事打的如火如荼,自夏日一直打到翌年春,中紫和南沙也先後參戰自西麵和南麵夾擊天宙天乾兩國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