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前方出現那輛熟悉的軍用吉普車。開車的男人,麵容俊朗,濃密的劍眉隱隱透著一股威嚴。
權初若輕輕歎了口氣,心想真是不容易啊,這麼多年他是第一次沒有遲到。
吉普車穩穩停下,車裏隻有廖凡一個人,其他人顯然都被他支開。他拉開右側車門,道:“等很久了嗎?”
“沒有。”權初若提早下來的,所以廖凡不算遲到。她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放棄自己開車。
如果陸景亨知道她喝過酒開車,一定會狠狠狠狠教訓她的!
權初若坐在副駕駛,伸手把扣好安全帶,廖凡見她坐好,才踩下油門,把車開走。
這輛軍用吉普車很顯眼,陸景亨一眼就看到。當然顯眼的不隻是車,還有人。
權初若大刺刺坐上廖凡的車離開,兩人溫柔注視的目光,讓他眼底的神情瞬間冷冽下來。
“我們去哪?”廖凡轉頭問身邊的人,聲音溫和。
權初若仰起頭,神情看不出什麼波動,“山頂。”
廖凡有片刻的失神,他握著方向盤的五指並攏,語氣低沉,“好。”
吉普車沿著山道開上去,車子停在開闊的平地上。這裏廖凡並不陌生,他還能記得第一次帶權初若來這裏看星星的情景。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墨黑的夜空一顆顆繁星閃亮。權初若站的累了,回身想要坐在地上。
廖凡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看到有塊圓潤的岩石,才把她拉過去,道:“地上很涼。”
他自然而然的細微動作,這些年並沒變過。權初若抿起唇,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道:“過來吧,我們一起坐啊。”
廖凡怔了怔,慢慢坐到她身邊。
拉開皮包,權初若掏出事先帶來的紅酒,在他眼前輕晃,“看到沒,我可是有備而來。”
“沒吃飯,不許喝酒。”廖凡蹙眉,口氣很冷。
“切!”權初若低斥,“我已經吃過東西了。”她也怕喝酒傷胃,被陸景亨數落,所以吃了些麵包和水果墊底。
打開酒瓶,權初若仰頭喝了口,道:“嗯,還不錯。”
頓了下,她聳聳肩,臉上頑皮的勾起笑,“可惜你開車,不能喝酒嘍。”
很多年都沒有看到她這樣笑,那種天真爛漫,仿佛把他們到帶回到很早前。廖凡心頭動了動,眼神溫柔下來,“初若,你有話對我說?”
權初若喝酒的動作頓了頓,不自覺的抿唇,“能不能先讓我喝點兒酒?”
她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廖凡眼神黯淡下去,沒在說話。
山頂的斜側方,開上來一輛銀色跑車。車裏的男人瞪向拿著酒瓶灌酒的女人,真恨不得立刻過去掐死她!
他都明令禁止過多少次了,這女人還敢喝的如此明目張膽?
陸景亨把車熄火,下車朝著他們走過去。他要把人拽過來,尤其聽到權初若柔聲細語的聲音,他更是頭皮發麻,心口像被火燒。
靠!他的老婆,憑什麼陪著別的男人坐在山頂喝酒?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她的暗戀對象!
連著喝了幾口酒,權初若覺得她能把握住情緒,才慢慢開口:“林琳找過我。”
廖凡臉色一沉,幾乎是惶恐的望向她。他眼裏的神情太過複雜,參雜的東西很難一時看清,不過權初若清楚的看到愧疚。
一種發自心底的深深愧疚。這份愧疚,是為她嗎?
“我……”廖凡動了動嘴,卻找不到說辭。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他還能解釋什麼。
權初若抬起手,將臉上的黑色眼鏡摘下來,並把目光落向很遠處,“兩年前我答應結婚,是想要找到一條能夠與你在一起的路。我當時算計著,隻要我結過婚,又離婚,他們就再也沒有理由反對,再也不能阻止我們。”
廖凡薄唇緊抿,聽著她的話,心尖顫抖。
山頂沒有路燈,隻有夜空璀璨的星光灑下。在這片幽暗中,陸景亨僵硬的站在原地,伴著風聲,權初若的話一字不漏灌入他的耳朵裏。
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那雙深壑的眼眸漆黑不見底。那細碎的光影裏,陸景亨菲薄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
這就是她結婚的目的?
陸景亨無聲冷笑,眼角閃過的寒意四起。山道側麵有微弱的燈光閃過,那輛銀色跑車轉瞬疾馳而去。
岩石上並肩而坐的兩人並未察覺,權初若握著酒瓶,笑了笑,“林琳說的對,我選了一種最笨,最慢的方法。”
廖凡額頭的青筋緊繃,蜷起的手背骨節凸起。
“廖凡,我們已經錯過了。”權初若忽然低了聲音,道:“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我們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男人垂著眸子,冷硬的嘴角動了動,艱澀的開口:“對不起!”
聽到他親口說這三個字,權初若眼眶霎時泛紅。這一刻,好像這麼多年埋藏在心底的所有委屈,盡數爆發出來。
曾經她極其痛恨這三個字。二十幾年的等待,她等到的從來都隻有這些說辭。但是今天,此時此刻,權初若打從心底裏感激這三個字。
如今她能承受的,隻剩下這句,對不起。
廖凡哥哥,你終究還是懂我的。
山頂的夜風吹過,泛起的絲絲寒意懾人。廖凡偏過頭,恰好看到權初若含淚的目光,他心口一陣收緊,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原以為,這輩子不能與她相戀,但能夠永遠守在她的身邊。可是如今,他竟連這種奢望也要失去,因為他沒資格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權初若笑出聲,明亮的黑眸望向他的眼睛,“廖凡,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也有幸福的權利。”
抓過她手裏的酒瓶,廖凡仰頭灌下一大口,有殷紅色的酒漬滴落在他素白的襯衫上。
“喂!”
權初若伸手阻止,厲聲道:“你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