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元旦。

薑曆年讓薑淑桐回家去住,說人老了,工廠也不管了,有閑心了,就開始想以前的事情,可能是真老了。

薑淑桐沒反駁,反正在海城她也沒有住的地方,畢竟和父親隔閡了那麼多年,本來不想回家去住的,可是經不住父親用“漸老”的語氣和她說話,畢竟是親父女,再說,她和顧明城還沒有結婚,老在這裏住也不太好,薑淑桐和顧明城說了一聲,就回家去了。

臨走以前,顧明城躺在床上,拉著薑淑桐的手,“走了會不會想我?”

“我就回去幾天,過兩天就回來。”薑淑桐在收拾衣服。

“你舍得你男人一個人孤家寡人?”顧明城調戲地問到。

薑淑桐的手頓了頓,也對哦,她回去和父親過節的,可不就剩下顧明城一個人了麼。

“你以前是怎麼過的?”薑淑桐問道,“如果是跟別人過呢,就再去找他們,如果是你一個人過呢,那就繼續孤單。”

說完,還笑了笑,她覺得自己這個回答挺機智的。

“以前?”顧明城問了一句,接著皺起了眉頭。

薑淑桐忽然想起來,過年的時候,他是和徐茂慎一起過的,想必過年一起,元旦也是一起吧。

薑淑桐更覺得愧疚了,本來兩個人是挺好的朋友——

她回家以後,看到薑曆年,以前沒仔細觀察他,現在看起來,確實有點兒老了,雖然還是帥氣,估計他這種長相,會讓很多的小姑娘惦記著吧,典型的大叔類型,薑曆年現在沒有那麼的飛揚跋扈了,對薑淑桐說了句,“薑雨薇現在對你怎麼樣?沒又給你使絆子吧?”

薑淑桐挺愣的,她和薑雨薇之間的事情,薑曆年是怎麼知道的?

“薑雨薇賣了廠裏鋼筋的事情,我就知道了,她大概是為了顧明城吧,你也是,找誰不好,非找了人人都惦記著的人!”父親又歎了一口氣。

薑淑桐還記得,父親說讓她接收工廠的時候,說的可是顧明城是薑淑桐的後盾。

不過看起來,薑淑桐的後盾,和人人都惦記著的男人,兩者也不矛盾。

兩個人正說著呢,家裏有人來登記,是物業的人。

薑曆年的家是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是新式的房子,他們來登記,是因為年底了,防盜,把家裏常駐人口和暫住人口都寫一下,主要是為了防止那些外地人。

登記的內容挺詳細的,包括年齡,身份證號,竟然還有婚姻狀況,而且有配偶的還要寫上配偶姓名,可能是為了防止那些裙帶關係作案的情況。

在婚姻狀況一欄裏,薑淑桐寫上了:“離異”二字。

以前沒注意到,現在看到這兩個字,挺紮眼的。

當時覺得離婚了挺好的,現在沒想到“離婚”和顧明城“未婚”比起來,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他的家事,她的家事;他的婚姻狀況,她的——

最關鍵的,她好像生不出來孩子——

薑淑桐填完了,等到物業的人提醒她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愣神了太久。

為了緩和剛才的尷尬,她把父親的也填了。

收到白眉微信的時候,她正在和麵,白眉說,元旦阿姨走了,徐茂慎這幾天重感冒,她又要出國,徐崢楊沒人看了,問薑淑桐能不能幫幫忙。

薑淑桐說成啊,孩子麼。

把家裏的位置發給了白眉以後,白眉很快就來了,開的是白色的寶馬車。

徐崢楊剛剛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又因為第一次看見薑淑桐的爸爸,有幾分拘謹。

薑淑桐笑笑,讓他和自己包餃子,兩個人聊聊天。

包餃子這種事情,薑曆年是不幹的。

兩個人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就說起徐茂慎的事情來。

是徐崢楊主動提的,說他爸爸那天晚上哭了,在陽台上哭的,可惜讓徐崢楊看見了。

薑淑桐的心裏凜了一下,擀麵皮兒的手也定了定,她從沒見過男人哭,徐茂慎哭,是為什麼?

“崢楊知道你爸爸為什麼哭嗎?”薑淑桐問到。

“就是我爺爺去世的那天,我爸爸在陽台上哭得可慘了!”徐崢楊說到。

薑淑桐想象不出來向來溫和的徐茂慎大哭起來是什麼模樣,更不知道他哭慘了是什麼模樣,頓時覺得他挺可憐的。

所以,今天的餃子,她多包了一些,放在冰箱裏,想等到第二天徐崢楊回家的時候,給徐茂慎帶回去,他感冒了,肯定沒空自己做餃子的。

家裏有三個新的樂扣飯盒,一模一樣的,薑淑桐給他裝了一飯盒。

第二天,果然是徐茂慎來接的徐崢楊,薑淑桐把餃子拿給他,他對著薑淑桐說,“謝謝。”

他沒下車,更沒來薑淑桐的家裏。

薑淑桐隻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