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東悅很累很累,這幾天心力交瘁,到了房間,就睡著了。

連夢都沒做,睡覺沉得不得了。

苗盈東一直在沙發上坐著,從黃昏坐到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手撫著下巴,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

孩子沒了,他相當難過。

苗家的第二個孩子。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孩子會流掉。

現在不但流掉了,人家隻告訴他一個結果。

他的唇輕啟,薄涼地啟齒笑了一下。

他站起來,去了她的房間。

她蜷縮在床上,眼淚都打濕了枕頭。

苗盈東沒開燈,一直坐在她的身邊。

母親慘死,父親癌症晚期,在她和父親逐漸有感情的時候,哥哥在明家自保,不得不每日裝傻,前任死的猝不及防,孩子也流掉了。

也不是不可憐。

可能因為剛剛動完手術,麻藥還疼,她的臉色蒼白,額上是豆大的汗珠。

好像她從來都是這樣,有了事,都是一個人扛著,從來不說。

以為事情抗抗就能扛過去。

大概從小在孤兒院就是這樣的。

徐倩當時說讓他找一個父母都健全的女孩子,不要求家事。

他明白,父母都健全的孩子,至少心理健康。

不會像她這樣,明明脆弱到不堪一擊,也要一個人扛著。

心理算不上健康。

可也——楚楚可憐。

他把她的頭發從額前裏撩到了腦後。

才二十三歲,經受了這麼多。

邱東悅的手憑空伸出來,苗盈東握住了。

今天晚上,苗盈東在邱東悅的床上睡的,她不知道。

半夜,苗盈東起來去洗手間。

邱東悅住的這個房間裏,有自己單獨的洗手間。

他看到洗手間的垃圾桶裏,衛生巾上全都是血。

觸目驚心。

以前邱東悅和他一起住的時候,衛生巾處理得都特別小心,從來不讓他看到。

即使兩個人一起睡過了,也不讓他看到。

她就是覺得,苗盈東那麼高高在上的人,不要看到這些。

這次,他看到了。

微皺了一下眉頭。

邱東悅的床頭,放了好些衛生巾。

可能是今天買好了才回來的。

怪不得,今天邱東悅不跟他一起睡。

他隻知其一的原因,並不知道眼睛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邱東悅醒來,隱隱約約聽到他在外麵打電話。

咦,他不上班麼?

苗盈東在和AIO的合夥人打電話,是他主動給合夥人打的,關於許世安的喪葬費問題,給他母親的補助問題,他雖然賣了兩成的股權,但是自己手裏還有四成,不參與管理了,而且,就算他參與管理的時候,也是主管業務上的事,他對這些人事向來不大感興趣。

打完了這個電話,他又給中介打了個電話,讓這幾天找一個阿姨來,專業做飯的,對做飯的要求相當高,他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邱東悅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發現他站在廚房裏,背對著邱東悅。

廚房的冰箱上,還貼著一張紙,邱東悅不知道貼的是什麼,走過去看。

苗盈東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過頭來。

邱東悅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假裝沒看到。

他一看她,她就心跳加速,愧疚感倍增。

才看到貼的是糖水雞蛋的做法,竟然是他從網上下載下來了。

看了看鍋裏,好像煮著的便是這個。

“你親自做飯啊?沒去上班?”邱東悅看著鍋,頗有些誠惶誠恐。

“家裏有病人。怎麼上班?”他把紅糖雞蛋撈出來了,電飯鍋裏還煮著小米粥。

“你照顧我?”邱東悅頗有些不安。

“你照顧了我一段時間,無微不至。投桃報李?”

邱東悅在桌子前坐下了,以為他會對自己大發雷霆的。

不過印象當中,苗盈東從來沒有大發雷霆過。

所以,她一直怕他,究竟所謂何來?

這樣春風細雨的樣子,挺讓她驚訝,她一直低著頭,等著他把飯端給她。

吃飯的時候,她也一直低著頭。

苗盈東一直以為她心裏歉疚,所以不敢看他。

吃了飯,苗盈東說碗等鍾點工來了再刷,他要帶邱東悅去看歌劇。

這種室外的共同活動,兩個人從來沒有一起經曆過,邱東悅覺得挺稀奇的。

邱東悅說她聽不懂歌劇。

“慢慢來麼,以後聽歌劇的日子,還多!”苗盈東說。

“那我去房間收拾一下東西啊。”邱東悅回了房間,拿衛生巾是真。

量大,需要的多。

在車上的時候,邱東悅一直看著窗外,快秋天了。

顧為恒的電話又來了,聲音在車裏的藍牙裏響起來,說苗盈東給他從迪拜訂購的遊艇,他今天就去提貨了,另外,婚期的話,他爸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月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