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是假的
那副碧玉桃花飾,最特別之處在於,那上頭的桃花,是由桃花洞洞主的桃花玉製成。那桃花玉埋於桃花洞中千萬年之久,以致於那桃花玉中竟還隱隱散發著桃花的香味兒。隻小小的一塊,便已經價值連城。
時已至夏,晚桃也已結成青澀果食。如今還有那桃花味兒的東西,怕就隻有那副桃花飾了。鳳七捧了一隻漂亮的狐狸狗立於鳳雅宮外。這隻狗,通體雪白,生得玉雪玲瓏,趣致可愛。最得官家小姐的喜愛。
除了長相討喜之外,它的鼻子還特別靈敏。但凡嗅過一次的東西,縱是在十裏之外,也能把它給找出來。
人已經跑了幾日,怕已是再也找不著了。可是這桃花飾,他卻可以憑著一隻狗鼻子找著。
找著了東西,那賊人自然便也能在左近了。
鳳七將裝過那碧玉桃花飾的盒子放到狗兒的鼻尖,眼角劃過一絲清笑。“聽風,好好的聞清楚了。”
聽風衝著他汪汪叫了兩聲。狗耳朵幾不可見的扇了下。鳳七伸手拍了拍它的額頭,這才舍得將聽風放下。道,“去罷。”
那聽風卻是個極聽話的狗兒,它得了鳳七的話,這便東聞聞,西嗅嗅。鳳七則負手緊隨其後。
聽風一路自鳳雅宮轉到了鳳舞殿,再由鳳舞殿回到了禦花園。
它每到一個地方,鳳七的麵色就跟著變了變。敢情弄了這麼半天,那刺客居然還在皇宮裏頭逛了好久!
一路之上,各宮宮女個個都爭相走看。
鳳七不甚其擾,最終便隻得叫了鳳八相隨在側。鳳八俊臉微冷,他隻冷冷的往那兒一站,那些個宮女們便沒了興致。
禦花園盡頭,聽風似乎終於為了難。它一會子朝東走了一陣,可想想又不對,又回頭向西行了一陣。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接著又再依舊又往回走了一段。鳳七瞧得心頭怒起。這便對聽風怒而斥道,“到底是東還是西?”
聽風原就對鳳七抱它來宮裏甚為不滿,這會子他又對它這般惡聲惡氣,它嗚咽數聲,這便忽而朝著西麵飛奔而去。
它一走,鳳七並鳳八二人便緊隨其後。可那狗卻是個不禁嚇的,他二人越是追得緊,它便越是逃得歡。到得最後,它竟似乎並不是在追那桃花飾,反倒是像在逃命了!
鳳八笑了下,略諷的凝向鳳七,道,“七哥,你這狗兒膽子卻是真小。被你嚇著了。”
鳳七漠漠的瞧了他一眼,應道,“是你跑得太快。這狗是我從聽風閣閣主那兒借來的。本王跟它相識兩年,它才肯讓本王近它的身。”意思鳳八是陌生人,真正嚇著聽風的人是鳳八。
聽風閣是帝都有名的酒樓,鳳七與太子先前與那閣主甚有交情。經常去他那兒聽風賞雨。
自打出了魚青青的事兒,鳳七便與那聽風閣閣主走得疏遠了些。這一回借用他的聽風,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那狗兒甚是刁鑽,隻一會子的功夫,便已是不見了狗影。兄弟二人麵麵相覷。鳳七麵色不好,他急道,“完了,若是那人知道聽風不見了,可不得傷心死?”
鳳八嘴角薄抿,許久才吐出一個字來。“找!”
那麼大的皇宮,想要找出一隻狗來,卻是千難萬難。更何況是一受了驚嚇,存心躲起來的狗!
鳳七與鳳八道,“罷了!八弟,你去叫禁軍一塊兒找。本王倒是不信,想要找一隻狗出來,還就怎麼找不到了!”
鳳八實在極不願意他的禁軍來為鳳七找一條狗。在他的心裏,就是再名貴的狗,也不值得那麼大興旗鼓。
他漠漠的一笑,道,“今兒個父皇說,要去檢閱禁軍。”
鳳七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鳳八這是推諉之言。他嘴角流過一道淺笑,道,“八弟若是有事要忙,那鳳七便獨自去尋。”
原本請鳳八來,就是為著喝退那些個圍觀的宮女的。他壓根兒就沒打算把他要找桃花飾的事兒泄露給鳳八知道。這會子他鳳八自個兒說要離開,他自是千好萬好。
鳳八又與鳳七說了些告歉的話,這才與他告了辭。鳳七一路之上相問路過的宮女太監,最後竟是到了魚青鸞的止清殿。
鳳七猶豫許久,不知是不是應該過去打擾那位陰晴不定的太上皇。為著一隻聽風,值得麼?更何況聽風如今到底在不在止清殿,還是個問題。正想間,那止清殿竟就傳來小狗的叫聲。
他的頭一下疼了,這一回不必猜也知道這狗兒現在身在何處了。
守在外間的太監見著鳳七,以為他是來彈琴來了。這便揚聲道,“七王駕到!”
他這一喊出來,鳳七便倒不好再不進去了。那廂魚青鸞正在逗那小狗兒玩呢,冷不妨便聽見鳳七來了。她挑挑眉毛,抬頭問柳綠,“柳綠,今兒個七王還沒來彈琴罷。”
柳綠低低的應道,“回太上皇的話,沒有。”
“那就讓他進來,朕正好也乏了。”她拿了一塊骨頭,遠遠的扔過去,道,“冬瓜,快去!”
隻見那狐狸狗飛身一縱,屁顛屁顛的朝著骨頭飛奔出去老遠,好容易叼了一塊,才又顛著白色的小身子滾啊滾的滾回魚青鸞身邊。
魚青鸞伸出手一隻手指來,輕輕的逗著它。那狗兒便愛嬌的在她的手上蹭了蹭。那小樣,看來與魚青鸞已是交好數十年。
鳳七進得殿來,瞧見的便是這般模樣。男子的長發散落下來,妖嬈的鋪陳於榻。嘴角彎著一抹微笑。他的眸,很清澈。修長的指骨均勻漂亮。此時此地,他正用那過份好看的指尖逗弄著那隻白毛狐狸狗。
雖然進出止清殿那麼多回,可是真正瞧見太上皇,他還是頭一次。太上皇就這麼側身半躺在躺椅之上,身邊擺了一桌吃食。
鳳七從來不知道太上皇是這麼一個年輕的人。他的腦子不禁轟轟作響。他以為,他長年幽禁宮中,該是白發蒼蒼,垂垂老矣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