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以後都別理那個姓鳳的
鳳八應了聲,道,“一會子就能到得九王府了,不如青鸞就先在那兒生,可好?”
魚青鸞疾聲應道,“隨便哪裏都好,我撐不到皇宮了。”
鳳八聽她的聲音不對,這便命人加快腳步。好容易回了九王府,她已是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嘴角有顆黑痣的接生婆又是吩咐他們燒熱水,又是吩咐他們切參片。鳳八又吩咐人立刻去皇宮把這事兒告知鳳九。
這孩子真是個難纏的。失去意識前,魚青鸞心裏這麼想。
待她醒來時,她整個人便就身處黑暗之中。那厚重的黑,教人心頭生了悶悶的疼。她下意識的去摸自個兒的肚子,那兒平坦一片,根本沒有懷孕過的痕跡。她心頭一驚,啞聲道,“這是哪兒?發生了什麼事兒?我肚子裏的臭小子呢?”
男子抱了聽雨自黑暗中緩緩現身,今兒個他穿了一件素色的長袍,俊美無瑕的臉蛋裸露在外,看來甚是美妙。他淺笑著凝向魚青鸞,應道,“良宵,你回來了。”
魚青鸞身子狠狠一怔,小臉也在黑暗中一寸一寸的蒼白下去。“我死了?所以我的肚子才沒了?”她指指自個兒的肚子,低道。
男子笑了下,應道,“你死了。”
“那我的孩子呢?他怎麼樣了?”魚青鸞但覺喉頭酸澀難當,她不是還沒生完孩子麼?
男子的食指朝著天空劃了一個巨大的圓圈。刹那間,那圓圈之內就出現了另一個魚青鸞痛不欲生的表情。她心中一涼,雖然沒有說,可是魚青鸞心裏卻知道,那個仍在產子的人,卻正是正主兒。
見她澀澀的不發一語,男子笑道,“還是你想這時候回去替那女子生孩子?”
魚青鸞緩緩的搖頭,她輕道,“那個身子原就是她的,現在她要回去,也是正常。我,不過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所有的東西,都是要還了的。”正主兒跟她討債似的討了這麼久,不讓她受些苦楚難解她心頭之恨!
她忽而怨怪的瞪了男子一眼,道,“知道她是難產,為何不早些安排我斷氣?左右疼的不是你對罷!”
男子明顯楞了下,他以為她會同所有猝死的魂兒一般,哭著喊著要回魂。那兒,有她最心愛的男人。也有別人想一生也想不到的榮華富貴。可她現在卻在怪他沒有早些勾走她的魂!
聽雨嗷嗚一聲,忍不住咕噥道,“怎麼還跟先前一個德行!”
魚青鸞似乎剛剛才發現聽雨,她笑眯眯的道,“呀!西瓜,你怎麼也變成這樣了!”
聽雨嗷的一聲抗議著,他朝天悲吼,“我才不是西瓜!隻有冬瓜是冬瓜,我不叫西瓜。”
男子凝著女子,許久不發一語。他淡淡的道,“你死卻是死了,可你在鳳舞的任務卻還沒完成。所以魚良宵,你現在還不能回到蛇蠍城,隻能在這無量地獄裏呆著。”
魚良宵輕輕的點頭,應道,“我知道。”
男子麵有愕色,他想了想,不放心的又問,“那你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麼麼?”若非上頭那些人再三叮囑,讓他不能透露半絲消息,說什麼地府機密,不得泄露半句。他早就同她說了。
魚良宵澀澀的抬眸,應道,“這事兒是地府最高機密,我不得泄露半句。”
男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很好,跟他擺起官僚作風來了。“同我,也不能說?”
然後,他聽到女子說,“你是誰。”
問了那句話之後,她就見著男子的麵色一下青了下去。她想起了聽風,想起了聽雨。可她就是沒想起他!
男子肅著臉,一字一字的答道,“你個沒良心的。”
“而且這事兒,需要的是時機。”她的眸,淡淡的落回痛得幾乎昏死過去的正主兒身上。道,“她那具身子還得毒發。她就慢慢熬罷。”
彼時屋裏現出一道火紅的人影,她麵色忽而一變。整個人背過身去。
男子見她雙手緊握,身子不住的發抖。隻漠漠的淡道,“他來了,你不瞧一眼麼?”
魚青鸞澀澀的道,“瞧了,我就會回到他身邊麼?”一滴淚,自她的眼中滴落下來。
男子默了默。他深深的凝著她,輕聲反問,“你說呢?”
她閉了閉眸,淺淺的道,“這個人的麵目是假的!你讓我瞧他什麼?”讓她對他的記憶就到那兒罷。因為留在那兒的記憶裏,盡是甜蜜與美好。她不知道一旦他的麵具脫落了,她會看到什麼。
害怕自己心痛,也害怕他心痛。所以她就隻有不看,不想。
男子沉默著,久久不發一語。
那之後,她就一直留在黑暗之中。她也會要男子給她瞧瞧鳳舞的景象。瞧瞧魚青姣被人纏得滿頭是包,也瞧瞧蕭一遠在龍騰憔悴消瘦。
鳳八並不是她想像中的無情,他每天都會回到蕭一遠在八王府的院子裏頭,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有時候坐得晚了,他就在那兒睡下。早知相思如此苦,又何必當初那般無情呢?
鳳天奇的葬禮,鳳天絕並沒有去。那一天,他破天荒的化妝出了行宮。他就坐在一處茶樓,點了一桌子的點心放著不吃。隻隔著窗戶靜靜的凝望。魚青鸞原本以為他這是送皇帝來了,可皇帝的棺朻行經樓下時,他把頭低得極深。待十裏送葬的隊伍走了,他才又起身。若有所思的凝著遠處。
魚青鸞讓男子沿著太上皇的視線瞧過去,這才發現,他坐的那處對麵,竟然就是九王府。
魚青鸞麵色微變,看來這人對母親的心是真的。那之後,她常常會瞧他二人。
太上皇每天都困守愁城,似乎很是痛楚。有時候他會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自己,“為什麼要問她那種話,明知道她膽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