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瞬間闃寂無聲,猝然提起陸宇,孟紫怡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泛濫成災。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斷腸。
“待一個月後,我從法國歸來,你就滿20歲了,屆時,我們先去民政局領證,等你畢業後,再行舉辦婚禮,可好?小怡,覬覦你的人更仆難數,我得先下手為強。”當年機場依依惜別之際,陸宇如沐春風的嗓音,深情款款地許下了白首之約,其時他臉上升騰起雲蒸霞蔚的笑意,令人神搖意奪,至今孟紫怡仍舊揮之不去,一切恍如昨日,誰曾想,已是此去經年。
最是令孟紫怡困惑不解的,當屬陸宇最後發給她的那條不著邊際的短信:等我。僅此二字,撲朔迷離,之後...杳無音訊,時至今日,四載花信年華失之交臂,枯寂地埋葬在了時光深處,陸宇依舊人間蒸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憶及往事,孟紫怡觸動情腸,茫然自失,“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小沁,你說陸宇他還會再回來嗎?”孟紫怡空靈縹緲的嗓音娓娓動聽,一雙光華流轉的杏眸溢滿了悒鬱的淚水,清淚連綿。
孟紫怡離愁別恨的哀怨,渲染得蘇沁心頭酸楚,眼眶發燙,她鬆開按捏孟紫怡肩膀的雙手,繞到孟紫怡身側,淚如雨下,遊說“等我,這兩個字陸宇打起來何其容易,隻是,他可曾想過,這兩個字一旦發出,會令你有多痛苦。不曾說明緣由,不曾交待要等到何年何月,豈非要你無休無了地等下去。”蘇沁帶了哭腔的嗓音,抽抽搭搭,“韶華易逝,光陰一去不複返,你等得了他嗎,你等得起他嗎?咱們不等了,啊?”末了,蘇沁蹲下身,雙手搭在孟紫怡白淨的膝蓋上,淚光盈盈,眼神熱切地仰望著孟紫怡,溫柔勸說。
聞言,孟紫怡不置可否,眸若清泉的雙眼,目光渙散,淚珠連連,半晌,她闔上雙眼,喃喃囈語,“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陸宇,你到底有何苦衷啊,縱然未能如期回來娶我,也不至於吝嗇給我一個解釋吧?”嗓音悲戚沉痛,聞者落淚。
蘇沁盯著孟紫怡梨花帶雨的白皙小臉,聽著孟紫怡哀莫大於心死的滄桑口吻,沉默良久,蘇沁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爾後,一本正經,直抒胸臆,“陸宇心機叵測,何曾值得你苦等,臨別在即,明知無法把握自己的未來,非要來這麼一場莫名其妙的荒誕求婚,更令人發指的是,銷聲匿跡之前,特意給你發來一條柔腸寸斷的短信,何等自私。若然你當年真嫁給陸宇了,那才叫明珠暗投。”
蘇沁冷笑,明澈的眼神洞若觀火,“哼,我相信他確實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一時未能脫身。等我,這兩個字看似輕若鴻毛,實則重若泰山,如同給你打造了一座華而不實的空中樓閣,壁壘森嚴地把你困守在裏麵。一來,讓坐困愁城的你在無邊無盡的等待當中,即使怨他、怪他、恨他,卻仍然對他愛不忍釋。二來,徹底斬斷其他對你心存愛慕的男人求取芳心之路,你忘不了他,自然不肯給旁人機會。我敢斷言,陸宇若是自此不見,反倒是好事,倘若他再次出現,必將成為你避之若浼的劫難。”
孟紫怡聽後一語不發,一雙水潤透亮的大眼睛,惝恍迷離,見此,蘇沁湊上前,坐到沙發扶手上,雙手環繞著孟紫怡纖白如玉的脖頸,哭哭啼啼,道,“四年了,並非我心腸歹毒,哪怕他是被人抓去坐牢,隻要他想,也有的是法子聯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