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怡徐徐走到蘇沁跟前,蹲下身,微微仰起頭,強顏撐起一抹溫婉淒麗的微笑,一雙被淚水浸潤的眼眸,光華流轉,她抬起雙手輕輕握住蘇沁搭放在膝蓋上的右手,垂眸,水光盈盈的雙眼徒然對上蘇沁纖白手腕上的淤青,孟紫怡心口一塞,纖長卷翹的睫毛顫抖了下,鼻翼煽動,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自眼睫毛抖落,滾動而下,滑過她白皙潤澤的臉頰。孟紫怡旋即抬眸,望向蘇沁麵無血色的蒼白小臉,吞聲忍淚,盡量把嗓音放柔,掀起唇角,輕聲慢語,“小沁,我來接你回家了。”情淒意切,透骨酸心。
六年前,孟紫怡的父母溘然長逝,孟紫怡失魂蕩魄地走出停屍間,瞅見蘇沁,孟紫怡四處飄忽的靈魂瞬間被拉扯歸位,六年後的今天,蘇沁亦然。她仿佛是怕孟紫怡瞧見她如今這般狼狽萬狀的模樣會因此而引咎自責,從而,蘇沁泛白的唇角竭力扯出一抹艱澀的微笑,淒切悲涼。她抬起左手,撫上孟紫怡布滿淚痕的白淨臉蛋,拇指輕輕摩挲,替孟紫怡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蘇沁笑中有淚的雙眸,燦若琉璃,她蠕動唇瓣,盡管她的聲音細如蚊呐,可孟紫怡仍是將蘇沁的小聲絮語聽個一清二楚,她說,“幸好來的不是你。”
聞言,孟紫怡當即淒入肝脾,潸然淚下,假如時光可以倒流幾個小時,孟紫怡情願來的人是自己,倘若能夠換回蘇沁安好如初,哪怕付出一切代價,孟紫怡也在所不惜。
套房門口,目睹眼前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場景,沈江不由得悲從中來,淚灑當場,他大手攥成拳抵在鼻孔,無聲哽咽。胡靖揚則目不轉視地盯著孟紫怡淒婉動人的側顏,他幽邃深遠的眸底似有波瀾,同時他似乎感覺到有隻素白柔軟的纖手正在穿過他肌肉結實的胸膛,緊緊攥住他的心,把他的心攥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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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幽冷森寒的檢查室內,蘇沁目光呆滯的躺在醫用床上,孟紫怡坐在床邊,攥著蘇沁的手,不停地揉搓著,試圖溫暖她冰涼徹骨的手,然而,無論孟紫怡再怎麼搓弄嗬氣,蘇沁的手都依舊冰寒得如同身處冰天雪窖,孟紫怡心疼得眼淚直往下掉。
片晌,檢查室的門推開,兩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和一名身穿警服的女警走了進來。見此,孟紫怡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身,退到一旁去。
互相打過招呼後,其中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子踱步至蘇沁身旁,彎腰俯身,柔聲低語,“蘇沁,你好,我是法醫向晴。”而後,她手一揮,介紹身側同樣身穿白大褂的女子,“這位是我的助手宋雲。”然後,她手再一揮,揮向女警所站的方向,“那位是女警張雪。”介紹完畢,向晴自宋雲手上接過一個黑色文件夾,翻開,遞到蘇沁眼前,輕聲道,“首先,請你確認一下,這份同意書是你簽的嗎?”
話落,蘇沁目光渙散地瞅了眼文件,呆愣地點了下頭。
向晴合上文件夾,遞還給宋雲,轉身麵向孟紫怡,禮貌道,“這位小姐最好暫且回避。”
孟紫怡擰緊眉頭,憂心忡忡地看向蘇沁,蘇沁回視孟紫怡,輕點了下頭,孟紫怡上前湊近蘇沁,撫了下蘇沁鬢邊的秀發,柔聲軟語,“我就在外麵陪著你,你別害怕。”話音剛落,蘇沁仰望著孟紫怡淚光打轉的水眸,脆弱地勾了勾唇,無聲寬慰孟紫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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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碎片砸地的聲音,響徹燈火通明的嚴家大宅。
客廳內,嚴天暴跳如雷地把手中的茶杯擲向花崗岩地板,卻仍未能解氣,他臉紅筋暴,目眥盡裂,咆哮,“嚴羽你這個不成器的廢物,想要什麼女人沒有,犯得著嗎?”嚴天呼吸急喘,胸腔劇烈起伏著,額角突突的跳。
坐在沙發上的嚴夫人哭天抹淚,嗚咽,“你現在罵兒子又有什麼用,他如今被警察帶走了,你還是趕緊想法子盡快把兒子救出來吧。我的寶貝兒子自小養尊處優,哪能待在那種地方啊?隻要一想起他方才被警察帶走時,哭得呼天搶地的樣子,我就心如刀絞。”停頓片刻,她涼薄自私的眼眸半眯著,跟淬了毒似的,怒斥,“都怪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多大的事啊,至於嗎?我們嚴家富貴顯赫,我兒子儀表堂堂,既然抬舉她,那麼她但凡有些自知之明,就該感恩戴德才是,結果呢,活像委屈了她似的。”話語未盡,她倏地瞳孔放大,驚呼,“莫不是那個賤人故意誣陷咱兒子的吧。”她驚惶失措地望向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