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的隨和與熱情吹散了顧晼心底那份忐忑和不安, 因兩個人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越洋飛機,夏時並沒有拉著顧晼聊太久,又略說了幾句,便讓傭人帶顧晼上去休息,卻把陸煊留了下來。
陸煊回房之時, 顧晼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 但覺得身體被人抱住, 本能回身蹭了蹭, “媽和你說什麼?這麼久?”
“媽說,婚禮還是要有的, 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如果忙嫌麻煩, 她和爸爸負責, 不用我們操心。我們隻要把自己的要求說清楚,告訴他們想要什麼樣的就行。”
顧晼心生暖意, 淺淺笑起來。
“媽還罵我了!”
這話裏可真有點幽怨。顧晼略帶疑惑地抬頭。
陸煊輕笑, “戒指是你買的, 婚也是你求的。我居然還接受得這麼心安理得。”
顧晼笑嘻嘻抱住他, “既然這樣, 那麼你就用餘生來補償好了!”
陸煊兩隻眼睛一閃一閃, “正有此意!”
說完, 二人相視而笑。
睡醒時, 天色漸晚,下樓便看到陸家來了客人——何明義一家子。
顧晼的腳步一頓,陸煊跟著停了下來, 轉頭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卻見顧晼突然伸出手握住自己,笑著往前去。
何明義最先發現,反射性地站了起來,“妙妙!”
本來歡聲笑語的氣氛突然中斷,葉欣笑著拍了拍何妙行,“你不是說想吃蛋糕嗎?來,我們借用一下陸叔叔家的廚房。”
夏時聞弦音知雅意,瞬間大家以各種理由退場,單獨留下了顧晼與何明義。二人順著鵝卵石的小道往前走。
陸家的豪宅很大,自帶花園,尤其旁邊就是周家,因此建造之時,兩家特意將後麵的花園打通,中間連貫起來,做成了小型的高爾夫球場。
父女倆就在青草地上慢慢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何明義幾次欲言又止,終究沒能說出口,倒是顧晼先說了話。
“你……你的傷好了嗎?”
何明義一愣,麵上帶了喜色,“好了,都好了。”
顧晼鬆了口氣,心底卻更愧疚了些,低下頭,“對不起!”
對不起,一直恨錯了你!對不起,一直讓你承受不該屬於你的仇視!對不起,差點用非法手段毀了你!對不起,差點讓你因我而死……
太多的對不起,顧晼不知如何說出口,聲音哽咽,卻隻有這三個字。
何明義停下了腳步,看著顧晼。目光溫和慈愛,卻莫名地讓顧晼很是羞愧。
忽然,他笑了,伸手揉了揉顧晼的頭發,“爸爸的妙妙長大了。可是,不管妙妙長多大,變成什麼樣子,都是爸爸心中的那個小天使。妙妙,爸爸當年說的是真心話,永遠都是。隻要……隻要你願意。”
隻要你願意。
短短的五個字,卻讓顧晼瞬間熱淚盈眶。頭頂掌心的溫度猶在,她忽然就想到了從前。那會兒她年歲尚小,如今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卻依稀記得他掌心的溫度,記得每個雷雨夜裏,那將自己摟在懷裏的堅實的胸膛。
啪嗒,啪嗒。
眼淚一滴滴掉落下來。
她曾經很恨何明義,可當知道母親口中的那個他不是何明義,而是沈文博時,她對沈文博卻沒有那麼濃烈的恨意,而是迷茫,是彷徨,是冷漠,是不可置信。
後來她明白了,這是因為愛。因為她愛何明義,而不愛沈文博。也因為她對何明義有期待有渴求,但對沈文博沒有。
她忽然伸出手,抱緊了何明義,“爸爸!”
也許她很自私,也許這並不是她的東西,可是既然“隻要她願意”,那麼她不願意放手,不想放手。
何明義笑起來,開始打趣,“爸爸在!你小時候可不這麼愛哭。”
一句話,顧晼噗嗤,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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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
陸庭川在看報喝茶,夏時和葉欣一邊做蛋糕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何妙行悄悄將陸煊拉到一邊,豎起大拇指,“陸煊哥哥,先斬後奏,你這一招太高了!”
陸煊滿頭黑線,小妹妹,你才十歲,懂這麼多真的好嗎?
何妙行眨了眨眼,“不過,我要好心提醒你。爸爸看到你跟姐姐結婚的新聞的時候,臉都黑了。所以,我覺得,呆會兒爸爸回來,你戴個頭盔穿件護身衣比較好。”
那咪笑咪笑已有所指的眼神,看得陸煊眉頭緊皺。
然而,就在此時,門開,顧晼挽著何明義的手進來,兩個人本都是歡聲喜語,笑臉盈盈,一看到陸煊,何明義一張臉便垮了下來。
“陸煊,你跟我過來一下!”
陸煊條件反射般身子一顫,背脊發涼。夏時愣了愣,然後麵帶鼓勵地說:“去吧去吧!”
最坑的是,陸庭川直接一指:“書房在那,老何你知道的,隨便用!”
陸煊隻覺得生無可戀,爸,你真的是我親爸嗎!你眼裏那看好戲又躍躍欲試,幸災樂禍的表情能不能遮一遮,真的是太明顯了!好歹是個影帝,你怎麼也得發揮一下你的演技水平掩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