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絮猶猶豫豫不敢搭腔,這會兒正是晌午,大周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起了,萬一見著魚兒不在家裏頭,恐怕——

“四弟,要不……”

“娘,我給四叔送了立馬就回來,這韭菜給您擱在這,我回來摘!”陳魚一把奪過楊絮手裏剩下的菜種子,直接將那筐韭菜倒在了地上,將菜種子擱在筐子裏,又抱了半把韭菜,嘻嘻一笑,扯著陳永生迅速的出了院子。

“魚兒,你怎麼能——”望著地上剩下的韭菜,楊絮嚇得臉都白了,這孩子怎麼能自個做主把韭菜給人了。

陳魚已經扯了陳永生出了院子,楊絮不敢大聲喊他們,隻好悄悄的將剩下的韭菜給撿起來,回頭瞥了一眼正房的門簾子,聽見裏麵沒有任何動靜,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正房門後,陳玉珠捏著帕子鬆了一口氣,嘴角角帶著一抹笑。

回頭看了一眼酣睡的大周氏,見她沒有醒,便坐回了原位,繼續繡著手裏頭的帕子。

“四叔,您甭擔心,這韭菜我娘她不會同奶說是我拿了給你們的。”陳魚如同小大人一般走在陳永生的右側。

“魚兒,咱們先不回老屋,先去村裏的學堂接仲懷回來,你等會再同我們一塊兒回去。”陳永生望著陳魚稚嫩的臉上全是堅韌,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這孩子在老陳家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四叔,仲懷去祠堂跟著蘇姥爺一塊兒讀書了嗎?”

“嗯,今兒剛送去,怎麼,你也想去?”陳永生見著她臉上露出一抹豔羨。

陳魚搖了搖頭,那抹豔羨的目光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與她年歲不符的深沉:“四叔,奶不會讓我們去的,我們在奶的眼裏都是賠錢貨,我隻是有些羨慕四叔能夠分家,羨慕仲懷能去學堂讀書,四叔,如果我們也能分出去該多好啊,就算是條件差點,也總比在家裏被奶罵,吃不好睡不好強,我爹和娘都不敢在家裏頭說話,仲賢比仲懷還大半歲,可身子骨卻瘦的——”

陳魚聲音有些哽咽,眼眶通紅通紅的,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她說的那些話陳永生如何能不懂,二哥和二嫂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隻是沒有想到七歲的陳魚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魚兒,你甭這般想,都是老陳家的孩子,你奶就是嘴上不饒人,心還是好的。”也是被生活給逼的,若是老陳家的條件好一些,孩子們也不會受這麼多的委屈。

“四叔,我就想像您和四嬸一樣分家,您說爺和奶能答應不?”陳魚抬頭望著陳永生,想從他那得到答案。

陳永生被她問的有些啞口無言,分家的事情隻怕爹不會答應的,更別提娘了。

可這般殘忍的話,他實在不好說出來傷了孩子的心,隻好安慰道:“魚兒,你也知道,四叔是怎麼被老陳家分出來的,難道你要讓你爹和四叔一樣受這樣重的傷?”

“不,我不要!”陳魚斷然搖頭。

陳永生帶著她拐入了學堂:“魚兒,你還小,有些事情四叔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要不,等會你和我回家,讓你四嬸告訴你,成不?”

陳永生想的是讓蘇凝好好勸勸孩子,自己嘴巴笨,怕說錯了話,讓孩子給誤會就不好了。

陳魚重重的點了點頭,同陳永生一塊兒接了仲懷下學。

當她見著蘇清河教孩子們讀書習字的時候,眼中又露出那種深深的渴望,刺痛了陳永生的心。

老陳家原本還是供的起孩子們讀書的,至少自己小時候曾和三哥一塊兒讀過書,雖不像三哥一樣能做文章,但字還是認得的。

打從三哥通過了縣試、府試後,家裏頭便不再讓他們讀了,隻勒緊了褲腰帶供三哥一人。

後來三哥偶爾有了興致也會教孩子們一星半點,可自三哥成了親搬到鎮子上住以後,就再也沒人教他們了。

導致家裏頭也就大哥家的孩子識得幾個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