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五年,林州。
林池池的手中捏著一遝書信,心情快樂地無可複加。
她和這個叫安潼的人已經通信半個學期了,卻一直都沒有見過對方。就在上次的信裏,他們約定周末的時候,在學校操場旁邊的亭子裏見麵。
她和安潼是在學校的校報上認識的,在交流版塊上,大家互相投稿,興致勃勃地結交各路朋友。那個時候,有一個“筆友”,是十分光榮的事情。
林池池捏著信封,一蹦一跳地回了家。
林珊珊看到妹妹喜笑顏開的樣子,禁不住開口問道:“遇到什麼大喜事了,景開心成這個樣子?”
林池池和林珊珊是孿生兄妹,父母在外地打工的時候,因為突發事故而草草離世,兩姐妹便有奶奶撫養。打小時候起,兩姐妹的關係就十分親昵,林池池素來也不會有什麼秘密瞞著姐姐,就將自己和“安潼”通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姐姐講了一遍。
林珊珊聽完之後,頗為驚訝。
“你跟他通信這麼久,知道他是誰,在哪個班嗎?”林珊珊擔心妹妹心思單純,被人騙了還不知道。
“不知道。”林池池嬌羞著搖搖頭,分明是陷入戀愛中的少女模樣。
頓了頓後,她又慌忙補充了一句。
“我和他約定好了,這周末在學校後操場那邊的亭子裏見麵。”
林池池掩口輕笑,滿腦子都在幻想著,與自己通信的筆友到底是什麼模樣。
林珊珊無奈地搖頭輕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妹妹額頭上輕輕一點。
“你呀你,總不讓我省心。對了,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林池池笑嘻嘻地說出“安潼”兩個字,卻沒發覺,姐姐的臉色在瞬間微微一變。
林珊珊是知道這個名字的。在她腦海裏,一直有一個不善言辭的少年身影。他是高自己幾級的學長,自己偶然和他有過一麵之緣。那個少年一貫沉默寡言,臉上總是布滿倔強的表情。
那少年的名字裏的後兩個字,也是“安潼”。
林珊珊一麵安慰自己,這隻是個巧合,一麵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
等到林池池睡去之後,她悄悄將妹妹小心收起來的信件打開,逐一讀過。
頭頂是昏黃的燈光,窗外不時傳來蟲子的鳴叫聲,夜色靜謐,林珊珊卻心亂如麻。
林珊珊一麵看著信件,一麵小心打量著妹妹,生怕她中途醒來。在這樣強大的心理壓力之下,林珊珊將安潼寄來的書信匆匆掃過。
雖然還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一個人,但她的心裏,已經暗暗有了打算。
第二天就是周末,林珊珊偷偷將奶奶平時要吃的安眠藥偷偷拿了一粒出來,研磨成粉末,放在林池池的茶杯中。
她知道,妹妹起夜的時候,總會抱著茶缸“咕咚咚”灌下大半杯水。
林珊珊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跳的厲害,雙手也冰涼無比,明明是夏日,她卻覺得自己仿若置身嚴冬。
躺在床上,林珊珊不住看向妹妹,心裏既期待著她會與往常一樣起夜,又暗暗擔心她會如往常一樣起夜。
眼看著時間漸晚,林珊珊也泛起陣陣困意,最後雙眼一閉,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鬧鍾吵醒的。林珊珊一個激靈,翻身從床上坐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桌子上妹妹的那杯水。
之前滿滿的一杯水,現在隻剩下小半杯。
林珊珊心裏常長舒了一口氣,爾後又歎了口氣。
她一邊起床,一邊心懷愧疚地看了妹妹一眼。
林珊珊一大早就趕到學校,在操場麵等著,當八點過一刻,那個熟悉的身影向著亭子走過來的時候,林珊珊感覺自己的心髒就此靜止。
真的是他,顧安潼。
“你是林林?”顧安潼看著她,語氣裏帶著幾分不確定。筆友們之間的通信,互相隻稱呼筆名,所以他也不知道,這個跟自己通了半個學期信件的女生,究竟叫什麼名字。
鬼使神差的,林珊珊點了點頭。
之後的事情,便順理成章。
顧安潼看上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但當他認認真真地看著林珊珊,問她願不願意做自己女朋友的時候,十五歲的林珊珊還是快速紅了臉。
“好。”她的聲音很小,心裏的開心卻很大,在這一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偷偷頂替妹妹來與顧安潼見麵,心裏的愧疚和負罪感,在看到顧安潼明亮眸子的瞬間,立刻拋到九霄雲外。
“以後,我們還可以繼續通信嗎?”顧安潼舔著下唇角,緊張地看向她。
林珊珊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如果繼續通信的話,顧安潼寄出去的信,會被林池池拿走,到時候,自己瞞著她偷偷跟顧安潼見麵的事情,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