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走到木製的鏤花窗前,窗子邊緣沾染這些許水珠,許是清晨凝聚的花露。窗格的觸感有些冰冷,迎麵吹來的空氣帶著清早獨有的涼爽。
窗外的梨花依舊開得茂盛,可阿梨卻覺得這十裏梨花,不及昨日小男孩一個笑容。也不如昨日的驚豔。
阿梨的眼眶不禁有些酸澀起來。
他還好嗎?阿梨連詢問的勇氣都沒有。
片刻後,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小姐,你起了嗎?我將你的換洗衣裳拿來了,咱們該啟程了。”
梳著丫鬟頭,穿著綠色紗布裙的小姐姐手捧衣服推開門走了進來,當她看到我狼狽的衣服和上麵淩亂的血跡後,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三步並兩步地走到我麵前,拉著我的手將我轉了一圈,在確認我身上再沒有其他傷口後,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盯囑我道。
“小姐,碧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姐把自己弄成這樣,但奴婢知道女孩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連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了,是不會有人去愛你的。”
碧玉伸手將我摁坐在床上,她輕輕地撩開我的衣裙,傷口處已經開始結痂和衣服黏在了一起,要想處理就必須再把傷口拉開,碧玉心疼地看了我一眼,交待讓我忍著點後便開始小心翼翼的扯傷口上的布。
我疼得很,卻不許自己喊出聲也不許自己哭,橙橙昨晚一定很疼很疼,我又怎能被這微不足道的小傷打敗呢!
碧玉用極快地速度為我包紮好了傷口,然後為我梳妝打扮,換上幹淨的衣裙。
碧玉驚訝於我的忍耐力,感到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心疼。她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芊芊玉手將我的小手握在了裏麵,我貪念著她手心裏的溫暖,隻有這時候我慌亂的心才能得到些許慰藉。
我跟在她的身後,一步步地踩在剛落下還沾染著些許水珠的梨花瓣上,許是顧念著我的傷口,她走的並不快,到後來甚至直接將我背在了身上,
此時的碧玉也隻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罷了,她的手掌其實並不算是多溫軟,相反還有著許多薄繭,這是多年做農活所留下來的痕跡。
在經過一路的預言又止,在快到達目的地時,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她詢問起橙橙的狀況。
她猶豫了一下後道:“小少爺這是天生的病,當年夫人懷著身孕在戰場上陪著丞相大人征戰是動了胎氣,尚未足月便產下了小少爺。”
“小少爺比其他同齡的孩子都要更為瘦弱,因為要養著身體,小少爺一直在府中長大,至今也很少見到同齡的孩子,但他一直笑著,從不去抱怨什麼。”
“每隔一段時間小少爺都會發病一次,誰也不能保證他是否能挺過去。如今也僅僅是靠各種天才地寶吊著命,不過上帝偶爾還是仁慈的,小少爺擁有一隻非常靈敏的鼻子,可辨天下萬香,更是在製香上表現出了前無古人的天賦,隻要他能活下來,將來絕對是一方傳說。”
“這次小少爺的情況越發嚴重了,雖說已經度過了生命危險,可至今還昏迷未醒。”
在談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馬車前,她動作輕柔地將我抱上去,在她走之前,我叮囑她不要告訴丞相夫人我受傷的事,我實在沒法忍心讓她再因我而操心了。
下午的時候馬車終於駛進了京城,車外傳來的嘈雜聲讓我又不自覺的恍惚起來。
很快就到了丞相府,見慣了富麗堂煌的建築的我,並未有太大的感慨,反而是站在門口穿著深紫色官服拿著浮塵的幾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馬車停穩,丞相牽著丞相夫人的手將她扶下馬車後,最中間的那位便展開一張明黃色的條幅,尖著嗓子高聲朗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年幼,即入學堂,今特召丞相府嫡子於明日入宮做伴讀。欽此。”
丞相夫人明顯焦急,橙橙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更別說如今尚還未醒,就是醒著,又如何能帶著那樣的身子,在宮中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好好的呢!
丞相伸手按住欲起身的丞相夫人,先是謝過皇恩,接過聖旨,送走了傳旨的公公,這才回頭扶起了夫人。
丞相夫人的語氣十分焦急,聲音裏也帶著哭腔:“橙橙的身體你不知道嗎?他沒辦法在宮裏存活下來的。宮裏的那些人明麵上不敢動,背地裏絕對要使小動作的。”
丞相煩躁地撓了撓頭發。“我又能怎麼辦呢?這聖旨咱必須要接,不然就是抗旨不遵啊!”
了解了事情經過的我默默走到他們麵前堅定的說:“讓我替橙橙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