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團隊的不合嗎，那這到底是誰的問題？"
記者繼續追問，把焦點又引到矛盾上。
"不是誰的問題，而是產生的問題，他們找到的答案不一樣而已。"
"易夫人能否說得再具體點。"
衛朝雪臉上保持微笑，其實牙關卻是緊咬，誰知道具體是什麼……
"采訪就到這裏，我們需要用餐了。"
這時，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走了過來，擋在了記者和看客麵前。
記者顯然一臉的心有不甘，"霧川先生，您和易先生交情匪淺，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事情始末吧。"
"始末當然知道，"這位被叫霧川的男子勾唇回身，朝易卿塵笑了笑，又朝記者說道："但我憑什麼告訴你啊。"
"啊？"
"剛才易夫人說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就別想再往這鑽空子罷。"
衛朝雪忽然覺得這人舉止風趣幽默，關鍵是剛才看易卿塵的模樣，儼然是濃濃的包庇。
"他也是你朋友？"
"嗯，大學同學。"
衛朝雪被易卿塵牽著往玻璃房走，心裏的好奇讓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霧川先生，卻不料，撞進了新娘的目光。
猛地想起自己剛才那番話，腳步突然就站定不動了。
易卿塵回頭，見她皺眉道："你為什麼要讓我回答？記者明明是在問你！"
"可他先采訪的人，是你。"
衛朝雪真是誰都不服就服易先生，"你這什麼理由，我又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他笑了下，"我就是不想告訴他答案，像你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無外乎對錯，能承擔起後果就行了。"
衛朝雪被他這忽然的一誇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就是隨口胡謅的。"
"但你確實說對了，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對了？"
她愣愣地被牽著坐到席位上，目光還仰著追隨他，心虛道："你別給我甩了鍋又來一個蜜棗。"
"信念不同，"易卿塵忽然開口，"當時我們團隊已經注冊了公司，前景可預，但在產品推出市場時遇到了一些阻礙，不過並不是外界傳的危機。然後，我提出要把它搬回到國內做。
"說到底，我的初衷是為了改變，而不是偉大。"
衛朝雪看著紅酒倒進玻璃杯裏，喃喃道："但你團隊的其他成員，不同意？"
想想也是，公司在國外成立，原本剛適應了高密度的科技環境，如果突然轉換，可能會導致水土不服。
"嗯，因為我的提議，瞬間激化了內部矛盾，"他仰頭喝了口酒，"另一個原因，是易氏財團。"
"易氏？這難道不是更好麼，如果背後有易氏集團的加持，還有國內龐大的市場，很多改變都會是以輻射的速度在擴大的。"
"然後，就會被易氏收購，成為它的子公司。"
衛朝雪愣了下，被收購？
"又或者，"易卿塵握著西餐刀，手起刀落地劃下一塊牛排，"在易氏這樣的大集團衝擊中走向死亡。"
"你想要回國，而他們拒絕，這其中的矛盾卻是易氏集團，"她抿了抿唇，"也就是，你。"
他們很清楚，易卿塵是易氏財團的唯一繼承者，他要回國，就代表要回易氏，那這個團隊也就成了一個回到家卻沒人管的孩子。
"人工智能這塊領域並不是易氏的強項，而且當時國內確實氣候不好。在我們業界流傳著一句話，
"叫走前兩步是先烈，走前一步是先驅。創新是好，但走太快，就成了別人的踏腳石。
"嗬，"易卿塵忽而笑出了聲，"而就在那時，國外的一個頂尖科技集團向團隊投來了橄欖枝，也成了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衛朝雪聽著他說，雙手不由握緊餐布，"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嗎，那畢竟是你的心血。"
"有。"
"什麼？"
易卿塵驀地轉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關心和緊張裏，投進一抹溫柔。
"還記得我送你的那枚拉斯維加斯的賭幣麼，盡人事，知天命。所以我賭了一場。"
衛朝雪清眸睜睜，所以，易卿塵的二十歲，是一場豪賭，賭的是初心，還是眼前。
"所以最後，你回來了。"
"嗯。"
獨自一人，淨身出戶。
衛朝雪心頭像忽然被一塊石頭拴住，往下墜，又在最柔軟的地方彈了下，她終究，對他了解太少。
不知道當初那個少年，是以怎樣的心境行走在異國的街頭，行走在理想與現實之間。
"易卿塵，"
她抬眸，"我想問，當初，有沒有一個人，支持你。"
他深眸暗了暗，"有。"
"那他跟你回國了嗎？"
"沒有。"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