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月沒有想到蘇木會來,更沒想到蘇木會在這個時候來,一下子從餐桌前站了起來,看著蘇木:
“嫂子,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哥?”
這段時間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草木皆兵,即便是傅時月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現在也是不能見任何的風吹草動了,蘇木在心底歎出一口氣開口道:
“不是,你不要小題大做,你哥和七七都很好,我來是看看老太太,我很久沒見奶奶了。”
傅時月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似乎剛才的起身已經用完了所有的力氣,此時聽到蘇木這麼說,又重重的跌坐回去,蘇木淡淡笑了笑,還未轉身去奶奶的房間,傅時月便又起了身:
“嫂子還沒吃飯吧?要不先吃了飯再去吧。”
蘇木看了一眼時間:
“奶奶睡了嗎?”
“沒有,剛吃完飯,在和王姨說話呢。”
“我先去看看奶奶。”蘇木說:“你先吃,等下我再出來。”
“好。”
進去老太太的房間之前,蘇木先禮貌的敲了敲門,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老太太笑眯眯的表情,蘇木見此也淡淡笑了:“奶奶知道我來?”
“嗯,聽到敲門聲我就知道是你,這個家裏現在進來我房間的人不多,但沒有誰是敲門的,我想著就是蘇蘇最有禮貌了,這不我還沒和你王姨說是蘇蘇回來了,你就進來了。”
蘇木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老太太了,似乎並沒有多久的時間,但是就這麼幾天的時間,老太太竟然一下子衰老和憔悴了許多,蘇木隻是看著便生出了一股不忍心的感覺,她當然清楚這個世界上的生老病死,可就是這種人類生存的自然規律一旦發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任誰都不能做到坦然自若,沒有任何芥蒂的接受。
從蘇木的表情老太太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笑了笑,招了招手讓她過去,蘇木這才稍稍回神,邁步走過去,將自己的手放在老太太的手心中,不是她的錯覺,老太太的手很涼,也很消瘦。
她突然的就想起上次過來家庭醫生站在自己和傅時年麵前說的那句話:“老太太沒多少時間了。”
蘇木想哭。
但死死忍住了。
老太太將王姨打發出去,屋裏就剩下蘇木和老太太兩人,老太太將蘇木攔在自己的胸前,像撫摸一個孩子一樣的不斷輕撫著她的頭發,許久之後才疼惜的說了一句:
“這段日子,累壞了吧?”
自七七失蹤以來,蘇木失控過,發泄過,甚至歇斯底裏過,但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累過,好像冥冥之中就有那麼一種神奇的力量在吊著她一樣,讓她堅持著,沒有放棄的一直在等待和尋找。
可她是個普通人,並不是神,她也會累,隻是或許事情並沒有真正的塵埃落定,所以她的疲憊也並沒有冒出來,直到這一刻她像隻貓一樣窩在老太太的懷裏,感受著她一下下的輕撫,聽著她心疼的話,那潛藏在全身細胞中的疲憊才一點點的冒了出來,如雨後春筍般的勢如破竹,頃刻間讓她似乎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但卻輕鬆的很,似乎一直壓在身上的重擔一下子卸下了,在醫院的時候她其實也有種這種感覺,但是沒有這一刻來的徹底,似乎她直到這一刻才是真的解放了,真的自由了,真的恢複成了從前的那個她。
“奶奶。”蘇木輕聲說:“我不累,我真的不累,現在這個結局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的多了。”
老太太笑了笑:
“蘇蘇還真是容易知足。”
“不然呢?我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七七了,可是現在七七就躺在醫院裏,雖說受了傷,但是好在會慢慢恢複,她還活著,有您陪著,也有我和傅時年在身邊,七七回來之後,我以為我要失去時年,可是現在時年也回來了,雖然暫時還沒有醒,但是我可以等,醫生說醒來隻是早晚問題,不管他是下一秒醒來還是幾年之後,我覺得我都沒關係,都可以繼續等下去,甚至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