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怔了怔，她望著言笑晏晏的白冠之，那笑容是如此親切，親切到仿佛他在對白婉之說話。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白冠之倒是被她看得有些發毛，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自在。
“沒、沒什麼。”琉璃趕緊低下頭，臉上一陣發紅。
白冠之伸出手去，不知是要做些什麼，小二帶著傳菜的眾人進來，紛紛攘攘地擺了一桌的菜，他便收回了手。
“黃公子，菜齊了，您看看還缺啥不？”剛才的小二點頭哈腰地對白冠之道。
白冠之掃了一眼，才要說話，突然包間的門又打開了，一個小二的聲音傳來：“姑娘，姑娘，您請留步，這包間有人！姑娘——”
接著，一個女子的身影一轉，竟進了房間裏來。
琉璃也驚訝地抬頭去看，發現這女子原來認識，正是那天晚上在同福客棧見過的麗姑娘。她穿著華貴的錦衣，頭上插著一支金絲鑲紅寶石的鳳釵，打扮得十分華貴。
“咦，這不是黃公子嗎？”麗姑娘掩口驚訝地叫了一聲。
這下那跟著的小二倒是有點迷惑了，他撓撓頭：“公子，你們認識？”
“這位姑娘是我朋友。”白冠之點點頭道。
琉璃有些疑惑，他們來的時候，白冠之並沒有說起這麗姑娘也會來，何況他們原來不是要吃了飯再去同福客棧拜訪她的嗎？
而且，她剛才在敞開的房門後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集寶齋的孫老板。雖是匆匆一瞥，但孫老板身形微胖，加上那日他主持拍賣，給琉璃留下的印象頗深，雖然今天隻是看到一個側影，但應該沒有錯。
孫老板和這裏的距離，足夠他發現麗姑娘了，按照那日他主持拍賣的場景，他絕不會看到麗姑娘而不過來打招呼的道理，可他隻顧著匆匆離開，倒像是故意躲開的樣子了。
手快的小二上來加了一副杯筷，麗姑娘擺擺手道：“不用啦，給我倒杯清茶即可。”
“麗姑娘既然來了，不妨一起用餐，這也是在下的福氣。平日裏請都請不來。”白冠之正容道。
那麗姑娘轉了轉眼波，嬌笑道：“哪裏的話，我本是吃了飯過來瞧瞧這裏的包間，預備改日請客的。既然來了就與公子說說話兒。那日請公子留下與小女子一敘，公子都不肯，三番五次地請也請不來公子的駕臨。今日有緣在這裏撞見，是小女子的福氣才對。”
說罷，她又將目光投到琉璃身上，訝然道：“這位姑娘就是那天同來的姑娘吧？”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公子對小女子的蒲柳之姿不屑一顧啦，這位姑娘天姿國色遠勝小女子，有此佳人相伴，小女子自然是不入公子的眼了，更不用說是走心了。”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哀怨之色，顯得十分失望。
琉璃這才想起剛才因為喝茶，將麵紗摘下，此時再戴上已是不可能了。
她看了眼白冠之，白冠之的臉上平淡無波，並不接過話頭，隻是道：“麗姑娘想多了，在下一直想來拜訪姑娘，無奈身在俗世，便有種種俗務，實在是抽不出身。”
麗姑娘端起茶杯道：“下月初五，小女子辦的義學在城西開業，屆時我會著人送來請柬，公子可千萬要來賞光。哦，也請這位姑娘務必同來。公子可不能再讓小女子空等啦。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
琉璃趕緊跟著白冠之端起茶杯，隻聽白冠之道：“屆時必然會前來，姑娘的義舉，在下可是佩服得很。”
“這裏的大部分功勞，可不都是公子的麼？可惜公子竟是如此淡泊名利，小女子之後一定會在義學中刻碑留下公子大名以供流芳百世的。”
“姑娘真是太客氣了，在下不求流芳百世。等俗務忙完，必會登門請教姑娘，屆時姑娘可不要將在下拒之門外才好。”
“怎麼會呢。求還求不來呢！”麗姑娘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嗔道。
她站起身道：“不打擾公子與姑娘用餐啦，小女子這就告辭。”
說罷，也不待白冠之挽留，自去開了門離去。琉璃發現那天的老媽子並沒隨著一起來，隻有一個年輕的小丫頭跟著拿著她的披風在外等著。
小二趕緊進來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剛那位姑娘衝進來，攔都攔不住。”
白冠之淡淡一笑道：“這倒無妨。不過，再不要放其他人進來了。”
“是，是。”小二堆著笑，退了出去。
“楞著幹嘛？吃菜吧。”琉璃正對著又關上的門發呆，白冠之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沿道。
“啊？”琉璃還沒回過神來。
“你不餓？我可餓了。”白冠之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糖藕，送進口中，嚼了嚼，咽下去後才道：“這糖藕甜而不膩，香脆糯口，是江南的名菜，來，嚐嚐看。”
說罷，他夾了一塊糖藕，送到琉璃前麵的小碟子中。
“可是，剛才那個麗姑娘？”琉璃舉起筷子，遲疑地卻沒有下筷。
“她呀——”白冠之突然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來，“你說我是娶了她好，還是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