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般失態，唐煜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然而他旋即又冷笑了聲，似是不屑於她的軟弱。
“你說得對，還有什麼事我做不到——所以，今日我就放你走。”琉璃沉聲道。
這回，不僅是唐煜，連小鳳都拿詫異的目光投向她，仿佛都不相信她剛才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說什麼？你放我走？”唐煜站起身問。
“是。”
“麗妃娘娘不是在逗我吧？”
看著對方露出天真而躍躍欲試的少年神色，琉璃漸漸地也緩了過來，她轉頭對小鳳道：“小鳳，你去辦這件事，可以嗎？”
小鳳遲疑了下，並沒立刻接話。
“既然皇上已經將刺客交予我處置，那麼這便是我的決定。”琉璃淡淡道。
“好。”小鳳輕輕咬了咬嘴唇，看了眼那掛著一抹不羈笑容的唐煜，“容小鳳將此事再稟告皇上。”
“無妨，我等得，唐公子——應該也等得吧？”琉璃對唐煜道。
不料唐煜竟然大笑起來，笑得淚珠都快冒了出來，許久，方在小鳳的怒目而視下漸漸平息：“對、對不住，隻是，長這麼大，還頭一次有人喚我公子。”
他的麵龐暗淡了下去，喃喃自語道：“本以為今次來京必定有去無回，能與母親和妹妹團聚，看來，要見她們，倒也是不那麼容易。”聽了他的話，琉璃的淚珠竟抑製不住地湧了出來。她急忙轉過頭去，不讓別人看到她眼角的淚水。
“麗妃娘娘哭什麼？要哭的是我才是。”唐煜說著，來到琉璃麵前。小鳳見狀，迅速擋在了他和琉璃中間，不讓他再接近琉璃一步。
不過唐煜並沒有再向前去，他隻是從懷中取出一方素淨的絹帕，遞給琉璃。
琉璃楞了愣，那絹帕已然落入她懷中。
“小鳳姑娘，你要知道，我若是真想對你們麗妃娘娘有所企圖，就算拚了我這條命也要做到，你想擋也是擋不住的。”唐煜燦然一笑，一閃身，又回到了桌畔坐下。
“我不走。”他拈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沒等琉璃開口，小鳳搶先追問道：“為什麼？”
唐煜將糕點塞入口中，拍拍手道：“隻怕我剛走出這雲京宮，小鳳姑娘的刀就會落到我的脖子上。”
“你放心出宮，不會有人追殺你的。”琉璃疲倦地笑了笑，“出宮後，就回家鄉去，我雖不曾親自殺你的母親和妹妹，但總是我的錯。替我向你母親和妹妹上枝香，若日後我也出宮，一定會去雲南親自去在她們墳前認錯。”
唐煜低頭沉默半晌，方抬頭道：“倘若母親和妹妹地下有靈，應該也會原諒你。”
琉璃的心中一片茫然，她隱約覺得，麵前這個少年變成現在這樣，最應該找的，是早已自焚殉國的仁德帝，可若沒有自己，這少年人應該還會在家鄉與母親妹妹在一起度過平常但又幸福的日子。
她胸中翻湧，便吩咐道：“小鳳，你留下來安排一下唐公子出宮的事，我有些不適，先回晗香殿去。”
小鳳應允，叫了兩個宮女進來扶琉璃出去，一時室內隻剩下她與唐煜兩個人，她的臉突然有些發紅。
“小鳳姐姐……”
“你叫我什麼？”小鳳一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你看著比我大，我自然叫你小鳳姐姐。不然，我叫你小鳳妹妹？”唐煜輕笑道。
這笑容如巨浪般，瞬間將小鳳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