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舊。
小木屋依然安靜的矗立在那顆衰敗頹落的大柳樹下。
川娃在門口站定,“咳咳,”故意咳嗽了兩聲,聽到裏麵靜悄悄的,於是拉著門環“啪嗒啪嗒”敲擊了幾下,又豎起耳朵聽著,還是沒有動靜。
他使勁推推門,門被從裏麵插上了,於是他使勁敲擊著門環,終於,聽到裏麵“咚咚咚”響了幾下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
他耐心在門口等著,過了會兒,門“吱呀”被打開了,一張毛茸茸髒兮兮的臉伸了出來。
看到川娃,他那呆滯的目光先是楞了一下,繼而發出驚喜的光芒。
“娃,來了?”
川娃點點頭。
他也點點頭,示意他進去。
跟著他走進了屋子,一股腐臭味令川娃皺了皺眉頭,但是他強忍住了。
“娃,你來的好,你來的好!”他嘴裏不停地慢吞吞重複這句話。
“他們纏著我啊,他們纏著我,我受不了了,我要走,我要趕快離開,他們纏著我!”森爺自顧自在嘴裏念叨著這句話。
“誰,誰纏著你?”川娃驚異的問道。
但他沒有回答他。
隻是不停在他的箱子裏翻東西,把所有的東西都往外拋,就像是把所有的舊人舊物都統統要拋光一樣。
川娃看著他不正常的舉動,眼睛怔怔看著,忽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瞪大了雙眼,目光死死盯住森爺從櫃子裏扔出來的一件飾物手鐲。
母親小時唯一的照片上就戴著這個手鐲,他小時候天天抱著照片看,就算是殘缺了也一定能認出來。
後來,姥姥說自從母親被欺負了之後這個鐲子就再也找不到了,母親之後總是摸著光禿禿的手腕呆滯的望著遠處,望著望著又開始發瘋。
後來生了他之後,才慢慢變得好一些。
他心裏不斷的重複道“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會在這裏?”
其實,他自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隻是他不願意相信,不願意。
一切的感覺似乎變得有了由來,原來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是他的兒子,這會又要換川娃發瘋了。
年紀輕輕的他,已承受了太多。
他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猛地撲向了他,雨點般的拳頭砸在森爺的頭上,臉上。
“啊……哎吆……”這個年逾古稀生命垂危的人此刻連踩死一隻螞蟻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說反抗。
他隻在嘴裏喃喃道:“我殺的,我殺的,誰讓他們欺負你媽哩!”
川娃像被雷擊中了一番,又突然呆如木雞,他吼道:“不是你,不是你,是我,是我!”
“你,你,你沒殺死,沒殺死,是我,是我!”
“啊……”川娃對著房梁痛苦的吼叫了一聲,木然呆立著。
“兒子,兒子,別恨我,別恨我,”一行老淚從森爺的眼角流了出來,他閉上了眼睛。
“你說話,你說話啊!”半天聽不到他說話的川娃吼叫著,發現他一動不動,用手指試了試鼻息。
“啊!”川娃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瘋狂的逃出了那個屋子,飛一般的朝自己屋裏跑去。
他逃進屋裏,把門關的緊緊的,跳上炕拉過被子把頭蒙的嚴嚴實實,不住的在裏麵顫抖。
花妮也被嚇了一跳,川娃反常的舉動讓她呆住了,定定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許久,她才好像反應過來,趕快挪到炕邊上使勁將被子拽開。
“怎麼啦,你怎麼啦?”她用溫柔的語氣關切的問道。
川娃仍然不說話,淚水塗滿了整個臉龐還有被子上,花妮也不說話了,靜靜地摟住了他的身體,用手掌在他的後背上摩挲著,安撫著。
“沒事,沒事啊!”她嘴裏念叨著。
“有啥你說出來,我們兩共同麵對,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川娃哥,還有我,還有我在!”花妮既安慰他又給他打氣。
許久,許久……
“他,死了!”川娃才從嘴裏蹦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