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日光慢慢漸長,時候已經不早,天色還一團通亮。
辰光一近黃昏,竹青就站在大門外張望著通往皇宮的街道。從小姐入宮那一天起,她翹首以盼的身影就是雲府外固定的風景。以至於街坊鄰居都怕她當作了時鍾,“瞧見沒,雲府的竹青丫頭出來了,該回去做晚膳了。”幾個常聚在一處聊家常的老婆婆說道。
竹青揉揉眼,還是沒見小姐坐的馬車影子,小姐今兒回家晚了。
說起來真是不習慣,朝夕相處的小姐突然丟開她,一個人跑宮裏做什麼太醫去了,她一夜之間象失了個主心骨,做什麼事都懶懶的。
還沒老,就常常走神、發呆。
照顧好小姐,保護好小姐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生存的價值,現在,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就象一個操心大半輩子的娘親,女兒一出嫁,整個人感到非常的失落、無措。
幸好小姐隻有每月逢五的日子住在宮裏,其他每個晚上都會回府,每月逢九的這天還休息,這樣,她還有許多機會侍候小姐。
小姐呆在府中的時候,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現在的小姐和以前的小姐根本就是兩個人,以前的小姐任性、嬌蠻,詩華滿腹,但脾氣很大,動不動就闖個禍,害得她被員外和夫人常訓斥。現在的小姐,性情淡定,輕言柔語,文靜恬雅,不談闖禍了,就連高聲講話都很少有,而且莫名其妙多了一身高超的醫技。
為小姐這個改變,夫人請相士卜卦,請法士做法術,詢問原由,銀子花得不少,可沒人能說得出個子醜寅卯。有一個經過東陽的遊方和尚說,小姐怕是自盡時,在去地府的路上,和別的人撞上了,被換了魂,後來閻王發現小姐壽辰還有很長,又讓她回來了,可是魂卻換不回來了,這樣,性子就不同了。
員外和夫人是聽得雲裏霧裏,後來看小姐挺好的,人很正常,一樣的俏模樣,一樣的冰雪聰明,性子換了就換了吧,也就不再追究。
換了性子的小姐可比從前的小姐討喜多了,還有出息多了。
早知這樣,應該鼓勵小姐早點自盡,竹青壞心地想。
“噠噠”街道的青石板路上出現了一輛馬車,竹青一看,正是小姐坐的那輛,歡喜地迎上去,才走兩步,她愕然地停下了腳步。馬車旁邊還多了匹馬,馬上之人一臉冷峻肅然,不是那隔壁杜宅的杜大公子,又是誰呢?
“杜大人,你散朝啦!”竹青滿臉狐疑,盈盈道了個萬福。
“嗯!”杜子彬輕輕頷首,跳下馬。
竹青上前去掀轎簾,一雙長臂搶在她前麵。
雲映綠一張小臉稍顯蒼白,兩眼無神,她盯著杜子彬伸過來的手,愣了下,“不麻煩杜大人了。”她昏迷之初,可是聽他一直在念叨“男女授受不親”,唉,這位孔夫子門生,她就不要毀他的清白了。
“竹青,扶我一把。”雲映綠探出身,手擱著竹青的肩頭,跨下馬車。
杜子彬的手在空中抓了把空氣,尷尬地收了回去。
“那雲太醫請多保重。”他僵直著身子,拱了拱手,轉身步入杜宅,家人在身後牽著馬。
“小姐,到底怎麼一回事?”竹青可是好奇瘋了,杜公子和小姐一同回府呢,杜公子剛才那神情好象很關心小姐哦。
雲映綠揮了揮手,拿下頭上的官帽,“別提了,今天真是恐怖的一天。”
“快說給竹青聽聽。”竹青挽著雲映綠的胳膊,興奮得兩眼發光,“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適,然後杜公子剛好遇到,接著他救了你?”
雲映綠向天翻了翻眼,“竹青,你的猜測真準呀。我身體到不是不適,是餓得頭昏眼花,再加上曬了會日光浴,一時昏了過去,剛好杜竹青,府裏今天有什麼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