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馮家大門,第一個見到的就是馮平川。
幾日不見,他向來保養良好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疲態。
馮若白這次受了重傷,好像傷在他自己身上一樣,整個人的精神頭全變了。
“馮先生,人我帶來了。”楊助理躬身說了一句。
我眉毛一擰,沉聲道:“要見我的人是你,還是馮若白?”
馮平川慢吞吞地掀起眼皮,淩厲的視線盯在我身上。
他唇角緊抿,整張臉上帶著刻薄冷漠的神情,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厭惡。
以前那個不論喜怒,臉上都帶著淡淡笑意的中年男人,這一次,終於被他兒子所受的傷擊垮了。
然而這正是讓我害怕的地方,馮平川要是發起狠來,宋城絕對討不到半點好處。
我一顆心微微懸了起來,替宋城捏了一把冷汗。
馮平川冷冰冰的視線從我臉上劃過,吐出來的字如同在毒火中淬過,直接砸在我臉上。
他說:“這麼多年,我一直覺得把若白培養的很好。唯一的敗筆,就是他看上了你。”
我的脊背猛然間繃直,胸口仿佛被重重鑿了一錘。
明知自己要冷靜,卻還是忍不住道:“如果他沒有看上我,或許我也不會受這麼多傷。”
馮若白神情一滯,雙眼眯了眯。
我自嘲地笑道:“馮先生真是看得起我,通過對我動手,逼馮若白就範,當真是”
話音未落,就聽“嘩”的一聲,馮平川直接站起身,神情冷厲,眼尾像帶了鉤子一樣,紮的我渾身都疼。
他憤憤地一甩手:“帶她上去。”
楊助理立刻恭敬地點頭,示意我跟他上樓。
我心內嘲諷開來,原來無所畏懼的馮平川,也怕別人揭他的短。
他指責我對不起馮若白,可他這個做父親的,才是一步一步將他逼上絕路的劊子手。
我進了屋,看見了靠在枕頭上的馮若白。
他臉上的傷抹了藥膏,原本白皙的臉龐完全變了樣,渾身泛著一股藥味兒。
半邊腦袋上綁著繃帶,遮住了一隻眼睛,隻用另一隻烏黑的眼睛望著我,目光沉如深海。
我心裏咯噔一聲,站在門口,有些不敢進去。
馮若白看到我,嘴角咧起,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意。
我幹巴巴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走到床前,拖了張椅子坐下,低聲道:“你找我?”
馮若白點了點頭,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卻突然咳嗽起來。
他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內髒都咳出來,額頭上青筋暴起,臉上的表情猙獰而可怕。
我駭的渾身發冷,連忙站起身,半彎著腰扣住他的肩膀,輕輕在他後背上拍了拍。
馮若白一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咳嗽聲壓下去。
我驀地鬆了口氣,掌心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爬了一層冷汗。
“對不起。”我呐呐地向他道歉,一時間腦子裏竟然一片茫然。
馮若白緩慢地搖了搖頭,抓在我胳膊上的手指卻不肯鬆開。
我挺直脊背,正要退回椅子上坐下,他忽然伸開雙臂,直接摟住我的腰身,將我用力往懷裏抱了抱。
我身體僵硬,活像被人施了定身術,尷尬道:“若白。”
他雙臂用力,將我箍的緊緊的,腦袋低垂,埋在我小腹處。
我兩手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想推開他,卻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受了多少傷,完全無從下手。
正僵持間,馮媽端了藥進來。
我訕笑一聲,低聲喊道:“若白!”
馮若白這才鬆開手,神情懨懨地縮回枕頭上靠著。
馮媽將藥碗遞給馮若白,朝後退了兩步,眼眶紅通通的。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居然掉了眼淚。
我心中頓時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衝馮媽使了個眼色。
馮媽跟著我來到走廊外,我問她馮若白現在究竟什麼情況。
她說醫生檢查過,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身體狀態突然很不好,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總感覺一天比一天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