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山頷首,道:“但翎王久不在京都,和陛下的父子情分是很淡的。更何況翎王的生母並不很討陛下的歡心,入宮這麼多年,皇子都成年了,卻仍舊隻是一個昭儀的位份而已,連一嬪位都沒混上。”
周焱道:“就算陛下有扶持翎王之心,翎王久在邊關,若是對敵作戰中不幸喪命,或是受了什麼重傷,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而除了翎王之外,便剩下四王爺靖王、五王爺豫王。靖王生母位份低,隻是一個早死的貴人,再加上他自己一直遊手好閑,在朝臣們中,是沒什麼威望的。而豫王……那是更不可能的了。”
“是啊……豫王的生母景嬪,當年和嶽太醫私通,如今陛下連豫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弄不清楚,怎麼可能將皇位傳給豫王?”周青山冷笑道。
“所以說”,周焱道,“隻要除掉了宸王,陛下便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把這江山國祚,一心交在太子的手中。隻要太子的位置坐穩了、隻要太子順利登基,我們鎮國公府的恩寵,隻會更盛、而不會衰敗。”
周青山笑道:“是啊,太子殿下可從小兒最聽母親的話,和舅舅們、表兄們的關係也是極好的。”
父子倆相視了一眼,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兩人都沒必要接著再說些什麼了。
一旦太子登基,他們周家,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從小兒就聽外祖家的話,到時候周家,豈不等於無冕之皇?
隻是這話,未到那不得不挑明的時候,即便是親父子之間,也不能說出。
所以既然周青山也明白了,沒有比在此時動手更好的時機,那麼話又說回來,便仍舊是一個“怎樣動手”的問題。
周青山詢問了父親,隻見父親鷹眸微眯,半晌,緩緩說出了打算……
對父親的交代,周青山都一一應下了,而且也覺得這並不難辦。退一萬步講,即便事情不成,這事兒,也是和他周家毫無關係的。沒有人會聯想到他周家身上。
夜幕深沉,繁星的光芒漸漸暗淡……滾滾烏雲翻滾在京都城上空,恍若曆朝曆代、千萬年來,從未停止過的,奔騰不息的權欲……
……
“轟轟……轟轟……”
後半夜兒,雷聲大作,容菀汐從睡夢中驚醒。
攥緊了被子,氣息卻依舊急促,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向床幔外看去,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轟轟……轟轟……”
“嗷嗚……”
伴隨著這滾滾雷聲而來的,仿佛還有那餓狼的吼叫。
容菀汐的身子微微顫抖,極力用理智來克服心中的恐懼。但身子,卻還是本能地往身旁之人之處靠了靠,可以確定的是,他讓她感到安全……
“轟轟……轟轟……”
雷聲不斷。
伴隨著“哢嚓”、“哢嚓”的,恍若餓狼撕摩牙齒一般的閃電聲……
容菀汐蜷縮著身子,逼著自己看向那床幔外……
你看,那床幔外漆黑一片,那裏有餓狼幽綠的眼睛?
“哢嚓……”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照亮了這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內。
忽然而來的光亮,嚇得容菀汐一個激靈,攥著被子的手,不免又緊了些。且蜷縮著的身子,已經不住顫抖。
隻不過她自己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顫抖是有多強烈的。她隻是清楚地知道,不能再向那人的身旁靠近了……
理智告訴她,不會有狼來……這裏是王府,守衛森嚴,怎麼會有狼能進入其中?
可是長埋在心底多年仍未散去的恐懼,卻仍舊席卷著她,讓她一時無法冷靜下來……
往年在府中,每每夜間打雷之時,不管風雨多大,父親都會趕來陪她。父親會在她身邊,告訴她,不要怕,不會有餓狼來咬她。
就像十歲的那個夜晚,邊疆營帳中,翎哥哥對她的安慰一樣……
她實在無法忘記那一晚,三頭餓狼一齊衝進她的營帳裏,她拚命地躲,可還沒等撐到點燃燭燈的時候,一頭餓狼便已經將她撲倒在地。餓狼口中的濁氣迎麵撲來,張開血盆大口,衝著她的頭便要咬下!至今那餓狼張口貪食之時,從喉嚨裏傳出的低吼,仍舊於每個雷聲大作的雨夜,久久縈繞在她的耳畔不散……
幾乎是在那餓狼的牙齒碰到她的頭顱的同時,一道劍光劃破了那可怕的黑夜,隨之而來的,便是噴薄而出的狼血,那餓狼的頭顱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兒!
是他……
他說,汐兒,別怕……